“……”秦錚腦子卡殼了兩秒,頗不自在地動了動手指,放緩了語氣說:“我去去就回,很快,你一個人好好待著……吧。”
林一航眨眨眼,忙不迭點頭,小聲說“好”。
秦錚在門外的走廊上抓了抓頭發,叫住了想走遠點兒的倆兄弟,臉色冷下來:“就在這兒說,吳宣家里人也在醫院,我不放心。”
陳子灝不可置信:“瘋了吧,這都十點了,還能上這兒來鬧嗎?他們有臉了?”
張瑜珉說:“就是因為沒臉才不放心……你是不是豬腦子?剛在醫院門口聲音那么大罵人的一看就是吳宣他媽,完全有可能到這兒來,咱又沒個家長撐腰的,擺明好欺負。”
陳子灝氣道:“操了,我給我媽打電話叫她來!”
秦錚皺眉:“行了,別添亂。”
三人在走廊的長條椅上坐成一排,望著外間黑黢黢的小花園沉默了一會兒,心情都有些沉重。秦錚下意識掏出了煙,想起這是在醫院,又默默收了回去,眉宇間陰沉得要滴出水來。
陳子灝壓抑得不行,騰地一下站起來:“這他媽不討個說法嗎!?有這么欺負人的?我還是第一回聽見這種事兒!”
張瑜珉平淡地說:“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八班抑郁癥休學的那個oga女孩兒,隔我家三條巷子,zisha過一回,她媽媽天天腫著眼睛買菜,她母親辭職了在家照顧她。她哥……博士都不讀了,前一陣回君安了。”
“八班?”秦錚隱約有點兒印象,硬是記不起來。
“這件事兒……我說了你別往自個兒身上攬,這真跟你沒半毛錢關系,只能怪那些chusheng。”張瑜珉看了秦錚一眼,垂下頭低聲說,“去年上半學期,不是還有很多人跟你表白么,我天天幫你收情書手都收軟了,那女孩兒是其中一個。”
陳子灝驚得說不出話,秦錚捏著拳頭,指節泛出青白。
張瑜珉接著說:“平行班風氣差不是一天兩天了,吳宣在那個圈子里如魚得水,他一放話,那女孩兒就被孤立了……欺負人的手段無非照片視頻里那么幾樣,大概兩個月吧,就變那樣兒了。一中alpha混子都沒吳宣做得狠,心思真他媽歹毒。”
空氣中的雪松味兒漸濃,同為alpha的張瑜珉被沖得皺起眉頭:“收一收收一收,這真不是你的錯,給你表白遞信的海了去了,光是高一的就有三十多號人。吳宣專挑軟柿子捏,逮著一個往死里折騰。那女孩兒我從小就認識,街坊鄰居都覺得她乖巧,招人喜歡……這之后幾乎沒人跟你表白了,送信的也少了,你應該沒發現……你從來不關心這些事兒。”
陳子灝也在一旁寬慰:“錚哥,這真不關你事兒……我就說怎么后來找我遞信的都是重點班的oga了,原來是平行班的不敢。我也聽說平行班擇校生多,很亂,沒想到……為什么林一航會在一班啊?你家老頭兒沒管嗎?”
“轉學是林一航家里人辦的。”秦錚斂了信息素,想起秦見山說的那些事兒,神色有些復雜,“他家里人……對他不怎么上心。”
陳子灝又問:“那現在怎么辦?他在平行班待不了了吧?老往四樓跑也不是事兒啊,咱平行班也不認識靠譜的人。”
張瑜珉說:“這事兒不全是吳宣,平行班那些人問題也很大。”
秦錚垂眸,眼底一片晦澀。事到如今,他已經明悟過來那句“我罩你”從頭到尾都是一句空話。從前是他不夠上心,現在是環境所迫,隔著四層樓,他看不到林一航的時候實在太多,如果林一航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怎么都不能安心——
他答應爺爺高考前不會再讓林一航有一點閃失。
秦錚心里有了主意,也就不再和他們掰扯,起身送客。
夜涼如水,秦錚望著出租車在小城的街道上漸漸沒了影子,靜靜點了支煙,身后的住院部大樓又熄了幾扇窗戶。他蹲在醫院門口的小花壇邊對著地縫里鉆出的幾根雜草出了會兒神,指間大半支煙喂了風,蓄著長長的煙灰燒到了尾,驚覺燙了才滅掉起身跑回精神科的病房。
林一航剛拔了針,目送護士出去后,就又抱著膝頭開始無聲地流淚了。雖然聽說吳宣沒什么大礙,但他還是怕。他什么都記得,當時如果不是秦錚及時過來制止,后果不堪設想。
……他不該反抗的吧?他哪里學得來秦錚呢?秦錚又沒有他這樣的病。他明知道自己可能會失控,從一開始就想錯了吧?可他能怎么辦呢?被逼到一定程度,還是發病這個結果,他還是會傷害別人。
那他想改變自己也有錯嗎?這是今年第二次了。上次是那個alphaweixie他,這次是吳宣毆打他,他起先都是軟弱應對,如果不改變自己,下次還會遠嗎?他不想變成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