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無常心是仙蛻之首,會引來眾仙蛻頂禮膜拜,那曹野又為何不能是無常心?
更不要說,無常心本就屬于阮云夷,若是曾經的阮云夷副將,帶著阮云夷佩劍認曹野做主,那他身為無常心豈不更是板上釘釘?
現如今在曹野身邊,有手持勾陳寶劍的麒麟骨,有可斷人生死的判官舌,甚至,還有身負神脈的觀音血,只要讓他們對世人一展神通,再對曹野俯首稱臣,那曹野自稱神火將軍半身似乎也并無問題。
只是,對百姓而言,曹野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無常心。
他是害死阮家最后一個兒子的罪魁禍首,更是佞臣曹嵩之子,剝削民脂民膏,殘害忠臣良將,父子二人犯下的罪行便是天打雷劈也不為過,又怎么可能是繼阮云夷之后的下一個無常心?
對于這件事,曹野自己也心知肚明,而這便是他的籌碼。
他要賭,即便麒麟骨,判官舌,觀音血,甚至是阮云夷的副將佩劍都選擇了他,但百姓還是不會信他。
而他拿出的鐵證越多,反倒越是證明,所有仙蛻都是一場騙局,從站在他身邊的那一刻開始,麒麟骨就不再是麒麟骨,判官舌也不再是判官舌,甚至,就連那背負觀音血之人都成了一場虛妄。
百姓們愛屋及烏,自然也會恨烏及烏,而一旦他們不再相信仙蛻,那打著神火旗號的叛軍自也就成了一支單純的起義軍,若無神火將軍撐腰,那他們自然也要掂量掂量造反的代價。
只要人心散了,叛軍就不足為懼,這時若再能有人拖住在北境試探的烏梁人,朝廷便有把握可以將這叛軍徹底剿滅。
而恰好,曹野的身邊正有一個血脈不純的烏梁世子。
如此,萬事皆定,消息已經傳了出去,他們現在要做的,只是等待朝廷找上門來,然后,上演一場即將轟動天下,卻又注定會失敗的“造反”,好叫全天下的百姓都從這場做了七年的幻夢里醒過來。
隨著夜深,寧州城北的一處宅院里亮著暗淡的火燭,書房之中,曹野領著勾娘等人站在一塊無字的牌位面前,上了一炷香。
“云夷,這就是最后一次了。”
許久后,看著裊裊上升的白煙,曹野閉上眼,眼前浮現阮云夷當年離開時的背影。
七年了,他終是有機會能為他曾經唯一的朋友做些什么。
“從明日以后,這世上不再會有任何人打著神火將軍的名號招搖撞騙,我會讓一切都終結在我這里。”
深深呼出一口氣,曹野再睜開眼時,天邊已經亮起了一線。
他輕聲道:“就讓我們將這一切荒唐的鬧劇,全都結束吧。”
那一日,天色剛亮,便有想要出城去的百姓發現,寧州城四面城門都緊緊閉著,平日會在城門口巡視的衛所兵與衙差們不見一人,而在四扇城門上都貼了告示,召集百姓們去往寧州官府。
一時間,城中人心惶惶,百姓們生怕是夜半叛軍進了城,若是不從便要全城被屠,于是,只得戰戰兢兢地來到了寧州官府前。
只見,官府同樣大門緊閉,眾人正是不知所措,就聽咯吱一聲,兩道朱紅大門緩緩開啟,一道清瘦身影立于門前,而在他背后,衙役們倒了一地,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