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他,陳信,我們公司天天吃大酒店的,就他一個,老板都不敢那么吃,我不會認錯的?!?/p>
我腦瓜子嗡嗡的,精神已經游離于肉體之外,不是不信任,而是一切都有跡象表明。
我蹲在角落里,將飯盒放在膝蓋上,像個小偷一般窺視著酒店的門口,突然想到我上大學那會兒,做志愿者去的酒店比眼前這個酒店要豪華數倍,腳底的每一塊瓷磚都能反射出頭頂水晶燈夢幻的光芒,可每次進進出出,我都是昂頭挺胸,不像現在,連腰背都挺不起來。
陳信像只吃飽了的饕狗,從酒店踱步而出,我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他,認出了他臉上飽足的笑容。
我近乎慌張地起身,這可是個捉他現行的機會,同時我也需要他給我一個解釋,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離婚的想法從我的腦子里一閃而逝。我不敢去觸碰,我們有兩個孩子,而且每一個都那么乖巧懂事。
可當我沖上去想要攔住他的時候,被他看也不看推搡在地,飯盒灑在了臺階上,本來美味的飯菜看著亂糟糟的,就像我曾經自以為雖然不太美滿但總體還算和諧的婚姻。
我看著他的背影,想要叫住他,用力地大聲地叫住他,斥責他哪里來的錢頓頓吃酒店,他難道不知道孩子們已經很久沒買新衣服了嗎?
可是,我張張口,沒有發出聲音。
陳信走進了寫字樓,被淹沒在人群里,等我回過神的時候,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紅,我的膝蓋被磕破了。
我固然可以去公司大鬧一場,可這樣,婚姻還維持得下去嗎?(四)
我在手機通訊錄里翻找了很久,終于找到了曾經參加過我們婚禮的陳信的同事,我說明了來意。
對方沉默了一下,沒選擇隱瞞,而是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他們公司從來沒有降過薪,事實上,他們公司不止沒有降過薪,這些年還一直都在漲薪。
果然如此,我有種一切都在預料之內的感覺,世界在此刻掉頭。
等晚上,孩子們一回來,我就把他們鎖到了屋子里,我打算跟陳信攤牌,是攤牌,而不是對質。
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對陳信的信任竟是如此的薄弱,婚姻消耗了我太多的熱情。
我的痛苦陳信惘然不知,或者視而不見,孩子們,他更是不會放在眼里。
事實,也果然如此,當我提到他去酒店吃飯,提到他從沒有降且一直在漲的薪水,他都很平靜,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平靜,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平靜。
當我問到你是不是外頭有人了,他甚至有些不屑一顧,“你在說什么?我除了公司,就是家里,哪來的時間哪來的精力?要是再搞出一只四腳吞金獸來,你讓我怎么辦?”
我讓他把錢交出來,不然,離婚,因為我沒這個義務養他全家。
他不愿意,兩手一攤,“我沒錢。”
“錢呢?”我計算過按照他正常的薪水和給家里的錢,他每個月至少有八千左右的余錢。
“花了,這樣好了,下個月我把我的工資給你,行了吧?”他的語氣里甚至還帶著一絲誘哄,那種得了便宜就賣乖的感覺令我嘔心得想吐。
我的大學室友曾經跟我說過,婚姻就是巧克力味的屎,本質是屎,只是偽裝成了巧克力,我本來還覺得她太悲觀了,如今覺得是自己太樂觀。
“這個月的呢?這個月的工資,你才收到沒兩天吧。”
他終于破防了,指著我的鼻子罵道,“許薇,你別給臉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