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兩家結(jié)盟后,李冀昌為段云楓的漠北鐵騎提供了不少錢糧,這也是后者能甘愿為其先鋒,攻城陷鎮(zhèn)的主要原因之一。
日后自己必會與李冀昌對立,他要用段云楓,還得養(yǎng)他手底下的人馬,錢糧是一個極為關(guān)鍵的問題。
一支萬人大軍,一日需米兩百石左右,一月即六千石,如今一石米價在三、四兩白銀左右,每月需要兩萬四兩白銀,這還不算馬匹需要的飼料、軍餉、運輸輜重的費用,段云楓的軍隊約有一萬騎兵,馬匹的口糧費用是士兵的五倍,零零總總加起來一月需消耗高達二十萬兩白銀。
再加上剩下的兩萬步兵,三萬大軍一個月需要消耗白銀三十萬兩左右。
蕭珩現(xiàn)在手里的錢恐怕連半個月的開支都維持不了。
如今洛陽已不再能支持龐大的軍需,而淮南都是李冀昌的,自然不可能再向蕭燕皇室上貢。
思及此處,蕭珩緩緩睜開了雙目,眸底神色晦暗不明。
“殿下,可是有什么顧慮?”李進喜見蕭珩看過冊子后便一言不發(fā),沉默的樣子很是瘆人。
默了片刻,蕭珩抬眸看向他,修長的指節(jié)輕敲著桌子,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聽說鳳翔節(jié)度使安岑默是安有良的義子,兩人關(guān)系很是不錯?”
李進喜道:“是的。”
蕭珩:“你說,他逃的時候卷走了國庫多少銀兩?一百萬……兩百萬……還是——”
李進喜一愣,因為對方并不是疑問的語氣。
敲桌子的聲音停了,氣氛驟然陷入寂靜。
蕭珩似是下了定論,“一千萬兩。”
安有良在位時斂財無數(shù),又掌握著京畿的鹽鐵欽差,他估算的這筆錢只會多不會少。
李進喜不敢說話,這個數(shù)字實在令人心驚。
蕭珩眼珠轉(zhuǎn)動,喝了口茶,問,“安有良,有他的消息了嗎?”
李進喜瞧著皇帝那雙冷厲而上揚的烏瞳,只覺得此刻后背都有些涼颼颼的,對方念著安有良的名字,像是在看待一只已經(jīng)進入自己獵殺范圍的兔子。
他答道:“目前還沒有。”
“快了,這些時日,該到鳳翔了。”
蕭珩看著段云楓的那份聘禮單子扯了下唇角,眸中掠過幾分玩味的神色。
先等他解決掉段云楓和李冀昌結(jié)盟的問題,他也該拿回一些屬于自己的東西了。
就比如,他的錢,他的禁軍還有他包括鳳翔在內(nèi)的幾個州郡。
荒涼的山野間。
寧王蕭檀在手下的攙扶下磕磕絆絆地坐到一塊大石頭上,他看著面前那碗浮著白沫的粟米湯,干癟的胃中一陣犯惡心,“沒有別的東西能吃了嗎?”
自從那天夜里被安有良帶出了宮,他便是連著好幾日風餐露宿,晝夜不停地翻越崇山峻嶺,甚至連匹能騎的馬都沒有,腳上磨出了好些水泡,疼得要命。
這輩子從未吃過這么多苦的蕭檀,此刻看到那碗清湯寡水后,本就蒼白的臉上徹底失了血色,險些嘔了出來。
“王爺,就這點兒糧食了,您也別挑了,咱兒歇一會兒還要接著趕路呢。”安有良用袖子擦著臉上的汗,這位曾在朝野叱咤風云的大太監(jiān)此刻同樣狼狽,他居高臨下地白了蕭檀一眼,沒一點好氣地說道。
蕭檀聞言不敢再有異議,他小口地抿著碗,喝了起來。
陳崇混在早已失去軍紀、疲憊不堪的禁軍隊伍中,他嘴里叼著根稻草,用力地磨著后槽牙,卻嚼不出一點味兒,目光直愣愣地望著寧王手里的那碗稀米糊,他喉頭滾動,心中罵了句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