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神色漠然,謝觀憐不打算再繼續,對他福禮。
沈聽肆維持著僧人的慈悲,隨之起身。
謝觀憐目光掠過帕子下,隱約露出的一抹唇脂,唇角微翹,害怕被他發現又克制地壓下。
她轉身邁著輕快的步伐,朝著外面離去。
屋內的窗格子微敞,墨灰色的天有種使人冷汗泠泠的shi冷,青年佛子雙膝合并跪坐于蒲墊上,睨著面前梨花木的匣子。
看了許久,他抿唇拿起匣子中的那塊帕子,卻見掖在下面的錦帕被抽出之后,右下角繡著金粉色的梵語‘悟’。
拇指大小的‘悟’字精細,他甚至能想象到,她在夜里點燈時一針一線的仔細模樣。
他眼底如墨灰,遂緩緩松開捏緊的帕子。
闔上木蓋后,他并未像之前那般隨意丟棄,而是帶著巴掌大小的帕子出了羅漢寺。
他在里面已待了許久,現在外面陸陸續續有了不少僧人行走其間。
對師兄乍然從羅漢塔里出來,眾僧并未多想,也沒有留意到他手中拿著的匣子,皆眼含仰慕地揖禮。
沈聽肆如往常那般一一回禮,姿態自然、謙虛,疏離有余清冷不足,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把持在令人舒適范圍。
路過的僧人對這位和善懷有大慈悲的師兄越發敬仰。
此時外面已過了僧人的早讀,正各自散去。
沈聽肆不想與這些人遇上,所以耐心地繞了遠路,不緊不慢地握著梨花木匣走回了逐塋院。
進了禪院,他隨手將那木匣子丟在茶案上,折身打了熱水,拾著干凈的衣袍將身上沾染晨露、女人留在他身上的脂粉香都洗去。
再度出來時,他應當如往常那般讀經書,或提筆抄寫經書、給晦澀難懂的經書翻譯注釋。
可他卻只著雪白羅襪坐在蒲墊上,用抻滅檀香的
小桿,挑起匣子中那塊繡著梵語的帕子。
‘悟’躍然于眼底。
其實沈聽肆從不用被人碰過的東西,也同樣不喜被人觸碰,但凡是被旁人碰過的東西,他都會由心升起難言的惡心。
在他的眼中,謝觀憐同寺中佛殿外擺放著,養蓮花的水缸一樣,每年秋時倒出的淤泥,像是潑的墨滲進粗制濫造的紙張上,蔓延出無數的黑漬。
他縱容她對自己露出情意,待她也如尋常人一樣溫柔,但并不代表他愿意與她同流合污,去沾染世上最骯臟的欲。
褻佛別走,我好像被人下藥了
。
玉瘦香濃,檀香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