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霍霆受傷那次他沒有那般反常過,我倒還能理直氣壯地訓(xùn)斥霍玹胡言亂語,毀他人清譽(yù)。
我別開臉看著馬車的一角,希望霍玹別再把話說盡。
「你說得對,兄長最懂為官的分寸進(jìn)退,是以這么多年他才能在圣上的猜忌當(dāng)中平安度過。但是人總有弱處,就算是如此完美的霍霆,也有他想偏袒庇護(hù)的人,一旦動了私心就會露出破綻。他在圣上面前幾次與彭昭唇槍舌劍,只為將彭耀祖之死壓下來。彭昭自不相信彭耀祖是突發(fā)意外又或是死于咳疾,相反國公府和彭家都已看出一向獨善其身的兄長不再干凈。若兄長、彭昭、國公府還有煜王之間的較量角逐從前只是暗涌,那么從彭耀祖之死開始朝中的斗爭就變得波濤洶涌。
「而這一切,你清楚是為了誰。」
霍玹的語氣越發(fā)寒涼,很顯然他出走的這段時日有人將這些事情都抖落給了他。
「正陽樓前你中的那一箭讓霍霆不再坐得住,顯然有人知道了他想保護(hù)誰,所以他提前發(fā)動了要除掉彭周兩家的計劃,非但如此,他還必須要先殺彭耀宗和周鳳初等人滅口。即便他知道如此會讓圣上生疑,他也不得不做。
「除彭周二家,本就是圣上與兄長多年謀劃,他曾與我說過以圣上如今多疑的心思,擔(dān)心彭周之后便是他了。但他最大的價值在尚能與煜王抗衡,這也是他鋌而走險不惜讓圣上疑心也要把彭耀祖殺了的原因。彭耀祖不殺,你便隨時有性命之危。」
我于暗處悄然握緊拳頭,不想讓霍玹看出我心底的震撼。
我只知道霍霆頗具膽識與謀略,卻不知他的深沉謀劃都是因受我牽連,更加不知那日他臉上的輕松從何得來。
那日他說要我放下一切做自己。
不知他又憑何覺得當(dāng)我知曉這一切后,還能放下。
「到時我想聽你說,你究竟想選擇過什么樣的日子?」
他說這話時眼里仿佛懸著銀河,廣袤幽深,而他的心卻比眼睛更能藏得住事。
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懂得隱忍與偷藏的人。
知道我與霍玹青梅竹馬的情意,自己沒有幾分勝算,這些年一直站得遠(yuǎn)。
至少在我看來,挺遠(yuǎn)。
到最后是該說些什么的時候,竟也是問,我愿過什么樣的日子?
我揉著眼睛,無奈笑了。
反問霍玹:「你現(xiàn)在告訴我這些,是為什么?」
「木蘭,跟我走吧,我們離開京城去江南,你不是說你最想去看南邊的山山水水嗎?」
「你的意思是將這一堆爛攤子悉數(shù)丟給霍大人,然后我與你逃走茍活?」
「你我無名無權(quán),哪管得過來?再說這些事也不全因你而起,說句不應(yīng)說的話,今日的禍?zhǔn)露嗍且蛐珠L功高蓋主惹的,我兄嫂不都是這樣被牽連的?木蘭,活下去要緊。」
「阿遲,我的心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