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想起自己在大太太院子里聽到的話,笑笑道:“姨娘還不知道吧,平南侯府的小姐,就瞧上大哥了,他家還打發了人過來,要跟大太太商量上門提親的日子呢。”
“什么時候的事兒?你父親都不知道,她就給定了?”張姨娘驚訝地跳起,追到院子里拉他問明白。
“就這兩天,父親不在家肯定不知道,過幾日父親回來了,太太自是要告訴他的。”二爺雖懼怕他那個不茍言笑的大哥,但一家子兄弟,他也盼著大哥討個好媳婦,得個好助力,以后高飛了,他這個親兄弟也能跟著沾光。
再者,他還存了私心,大哥若是定了親,那青山院的小嫂嫂八成是留不得了,他趁機賣個人情,就算是替大哥收留幾日也好,人落到自己手里,還怕沒個吃不著的時候。
“姨娘別操心這些了,我先走了,誤了早課,先生又要打我板子。”二爺扯過衣角,小馬似的帶著小廝們順廊子往上房跑,張姨娘在后面勸他慢點兒,瞧不見人影,才憂心忡忡地回頭,嘴上小聲嘟囔著:“平南侯府,這么好的運氣怎么就沒瞧上銘哥兒……”
二爺小跑著穿過廡郎,路過青山院的門口,還墊著腳仰頭嗅嗅,仿佛空氣里都漫著他稀罕的美人香。
“大早上的,你不老實在屋里呆著,跑這兒來做什么!”
突然一聲呵斥,嚇得二爺差點兒沒跪下。
“大……大哥哥。”二爺唧唧索索勾著頭,轉過身夾著膀子立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后頭小廝扯他衣裳,他才回魂知道答話,“去、去太太那兒念書。”
“念書?”李鶴楨皺眉。
二爺嚇得不敢作聲,還是路喜站出來替他解了圍,把大太太請了夫子來督促,要二爺每日早起背文章,“夫子說,早上記性好,不瞌睡。”
“能夠歡歡喜喜的,倒也是個好態度。”李鶴楨罕見的表揚他兩句,便邁步往外頭走,后面小丫鬟追出來,送了兩個棗子,說是姨娘給的。李鶴楨眼皮都不帶掀,腳下步子更快,路喜敷衍那丫鬟兩句也跟著走遠。
小丫鬟拿著沒送出去的棗子,看看大爺的方向,又看看院子里,然后笑著從懷里掏出個手絹,要把兩個棗子包起來。
“小賊,你叫什么名字,主子的東西你也敢偷?”二爺見她呆愣愣的,玩笑著過來嚇她。
“二爺怎么還沒走?不是去念書么,仔細耽誤了,要打板子。”紅燕也不怯人,笑著還和他斗嘴。
“你認識我?你先前在哪處當差,爺怎么沒見過你。”
“我先前叫小燕,來這院子里伺候,管事的給我改名如今我叫紅燕。二爺不記得我了么,我才來這府里,就是在二爺院子里做灑掃的活兒,有一回姨娘賞了糕點給我吃,偏我運氣不好,連盤子都給打了,別人都罵我,我躲在后頭花壇子邊上哭,還是二爺看我可憐,叫他們令拿了一盤賞我。”
“哦,原來是你呀。竟長成個大姑娘了,爺一時也沒認出來。”招貓逗狗的事兒做得多了,二爺絲毫記不起她是哪個,但花馬吊嘴的話倒豆子似的往外蹦。
看似漫不經心又道,“你手里的棗子,能給我么?爺不白要你的。”從荷包里捏一角銀子,塞在紅燕手心,順手將那兩顆棗連帶她的帕子一起拿走。
紅燕來不及反應,人就跑遠不見了,她又不好去追,只得埋怨著回去跟姨娘回話。
“他搶你的手帕做什么?”紅柳驚訝道。
“我也不知道。”紅燕苦著臉,討主子的意思,“要不……我再去跟二爺要回來?”
“上頭落了你的名字?”文姝對著鏡子看她,“若是沒有,以后不理睬他就是了,若你一心想討要,找你干娘,讓她替你出面。”小丫頭這幾日的表現可不是個沒腦子的,那帕子她若是真不想給,自有不想給的本事,由著別人拿去,指不定,是她自己個兒有意為之。
紅燕垂下臉,扣著手道:“那算了,那帕子是我在外頭買的,不值幾個錢兒。”
紅柳見姨娘臉上不高興,便打發她去做別的事情,文姝抓了只圓溜溜的珍珠簪,丟回妝奩,紅柳斂下眼皮,想說情的話也咽下肚子里。
晌午那會兒路喜回來替主子拿要換的衣裳,紅柳順嘴把這事兒說給他聽。路喜想了下,笑著道:“這事兒我撞見了,二爺那人你還不知道么,蚊子打跟前兒過,都得撩撥兩句呢,這些日子鎖在府里,少了出去賭錢的樂趣,故意嚇唬那丫鬟一回,不打緊的。”
“也是……”紅柳點頭猶豫,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對。路喜作揖告罪,“好姐姐,大爺還在日新樓等著我呢,姐姐有吩咐,等我回來再說。”
路喜是主子的耳朵眼睛,話到了他這兒,沒有不學給主子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