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是沒說到你頭上,我被罵一通,還憑白立了一個時辰的規(guī)矩,腿肚子都打顫,也沒人叫我坐下。”她半是玩笑,半是賣慘。
“回去我給你上藥。”
“不要,這會子知道來賣好了,才那會兒一聲不吭丟我一個人在屋里,也沒見你怎樣。”
走出上房的院門,他也不必作威嚴(yán)模樣給旁人瞧,“你想我怎樣?這樣?”一只手將人提起,將人抱在懷里,像是掐孩子似地提著她走,文姝背上還疼著呢,他這么使力,只覺后背越發(fā)難捱。
“假正經(jīng)。”文姝咬牙笑著罵他,“他們都在背后罵我是個妖精,我都敢認(rèn),你就不敢抱我?”
她發(fā)狠的在他手腕上咬一口,挑釁意味十足,“李鶴楨,你打仗的時候也是這么怕前怕后的么?”
“拿話激我呢?”他笑著搓一把腕上的牙印,將人打橫抱起,“摟著爺。”
既如了她的心意,莫說是摟脖子,整個腦袋都貓兒似的往他下巴底下鉆,發(fā)絲剮蹭著冒頭的胡茬,癢癢的,叫人心里也癢癢的。
覺察到他的不舒坦,她還咯咯地笑。
又用埋怨地語氣告訴他:“我背上好疼。”男人腳步有一瞬慢下,她話音一轉(zhuǎn),往下道:“太太也不喜歡我,要不是你在,說不定我就被打死了。”
“胡說八道。”
“我才沒有胡說。”她側(cè)首將耳朵貼在他的心口,“李鶴楨,這世上我只愛你一個,我模樣生得好,心里也全都是你,我這樣的姑娘,一百萬個里面你再找不出
“若是你叫我去,我便去唄。大不了跪折了腿,叫她們打花我的臉,等我回來給你哭一出陳世美。”
外頭天還沒亮,點了燈,燭影躍躍,文姝只穿小衣,墊著腳為他系朝服的領(lǐng)扣,一邊嘀嘀咕咕,給大太太上眼藥。
“有那么厲害?”李鶴楨笑著不信,不安分的又去勾她腰間的系帶。被她拂開,挨了一記白眼,“你還鬧,丫鬟們都在呢。”
“又不是沒見過。”伸進小衣的手輕輕摩挲,小意柔柔,好不可愛。
“紳帶。”她繞至身后,將衣褶打理平整,趁著這會兒他最好說話,使勁兒鼓了一氣兒大風(fēng),“我也不是不想去給太太請安,只是不想碰見‘故人’,叫別人嚼舌頭,憑白給你丟人罷了。”
李鶴楨手上動作頓住,面上也不見了玩笑顏色。
文姝擺手叫丫鬟們退下,自妝奩的夾層里捏了張拜帖,展給他看,“紅翡姐姐是在我前頭的,她是出了名的花魁娘子,后被邵武一富商買了去,做了正頭娘子,富商病逝,萬貫家財與她和一雙兒子,也是她好手段,買賣開到了京都城,特意遞了拜帖,要與老友敘敘舊。”
“可是,她有什么舊要與我敘?我被賣到那里,攏共就露了兩次面,管事的嫌我說不來京都官話,請了個女夫子拿著板子來教,還沒出師,就……”她笑著用指尖抵他額頭,“以后誰要是笑我官話說得不好,全賴你的過錯。”
她不認(rèn)識什么紅翡,但這屋里卻有人認(rèn)識。
“那些拋頭露面的,爺從不碰。”
李鶴楨蹙眉,他有大好仕途前程,豈會為幾個妓子敗壞自己的名聲。只有眼前這個是特例,一來是她也少在人前現(xiàn)眼,二來也是實在羈傲難馴,哪個男人不想馴服一匹最烈的馬,養(yǎng)在身邊,欣賞她磨平的傲骨。
“哼,誰知道呢,許是她來見你不為敘舊,逢迎巴結(jié)也說不準(zhǔn)呢。”文姝翻一記白眼,“她給我遞了帖子,我沒去應(yīng),太太才回來,昨兒一模一樣的帖子就聞著味兒去了太太那兒。”
李鶴楨面上顏色更差,既打聽了他府里的消息,還敢把算盤打到他母親那里,十有八九,是為著賄賂來的。
可商人的銀子那是好拿的?眼下圣人玉體欠安,太子與二皇子各為勢力,他管著的天璣營四處司務(wù)掌京都軍械置辦,又協(xié)領(lǐng)工部軍器所,更是要緊中的要緊。東宮私下里多次宴請,他都推脫不敢應(yīng)邀,生怕一時糊涂站錯了隊,叫圣人心里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