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香的氣息繚繞著,像霧一樣,他看著離淵的面孔在視野里晃了晃,像是很久前在瓊花樹下喝醉了酒,隔著酒意看見那條龍,請他也來喝。
葉灼又想起還有一天。離淵非要帶他去后山,看一個不知所云的鹿崽。他還說可以讓那對靈鹿來做護山靈獸,這樣一兩百年,就有渡劫妖王鎮山。
龍離淵說一兩百年的時候,好像人說一兩天。
但對葉灼來說不是這樣。其實他從未想過一兩百年。
葉灼:“龍離淵,你到現在活了多少年?”
離淵不回答。
“反正,我……”葉灼頓了頓,“我只活二十幾年,夏蟲不可以語冰。離淵,一萬年,你龍崽都和你現在一樣大了。”
“沒龍崽。”離淵伸手去撫他的側臉,“我只等你一個。”
“也許我死了。”葉灼說,“死在去仙界路上,死在仙界,被云相奚殺了。”
“那更簡單。”離淵看著他,像是眼睛發亮,葉灼心中怪異的感覺越來越重,下一句就聽見那龍欣然道:“你死了,我陪你啊。”
這龍今年到底幾歲?
離淵說著抓住他右手:“葉灼,要真是一時半會不能同去仙界,你留個魂燈給我,怎樣?”
“燈不滅,我會一直找你,燈滅,我和你同歸青冥。”
葉灼:“你太荒謬。”
哪里荒謬?這是離淵早想好的事情。
“死了,蓋棺定論,這樣的事你不是一向欣賞?”
“總不能你死了,我拿你的劍,一輩子學你劍法,像夏大師那樣。”離淵說,“我若是真想活,不知道能活幾萬十幾萬年,那樣過一輩子豈不是太凄苦,我不會。”
葉灼覺得頭痛:“你到底在拿什么作比?”
離淵不說話。
“不能么。”他輕聲道。
過一會,又說:“那君子死知己,也不行么。在你們人間,這樣的事難道不是很多。”
“不多,你話本看多了。”葉灼抽身,他想離開。話已過度,不能說了。
離淵拽住他。
時近傍晚,葉灼看見夜色里,離淵的眼睛,傷心似地凝視著他。
“我騙你的,葉灼。”離淵說,“你死了,我不會死。還有龍界呢,我走不開。我也不會練你的劍,我學不來。你死了,我就像從前一樣,該回哪里就回哪里。朝游北海暮蒼梧,是么?你們人間的詩寫得是不錯。你想要生死與我無關,那就無關。我只陪你走一程,就這樣,也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