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自來十分信任自己的只覺,他向里探去,撥開灌木,只見一個五尺來高的洞口中,微微散著難以理解的力量。
他開了天眼,只見洞中情形在天眼之下尚且模糊異常,里面似乎空間扭曲顛倒,正是三界縫隙的特點。楊戩將折扇握在手中,收斂周身氣息,屏住呼吸,進了山洞,還未走兩步,忽覺腳下一空,不及反應,人已經掉了下去。
他在空中穩住身形,飄飄然落在帶著幾絲赤色的黃土上,天灰蒙蒙的,眼前是一條蜿蜒著伸向遠方的小路,道邊間或栽著兩排桃柳,桃花粉紅,柳葉嫩綠,煞是好看。楊戩沿著小路走一路向前,漸漸走入深山老林。
樹林遮天蔽日,僅僅有幾縷陽光投在地上,陰影中悉悉索索的傳出聲音,仿佛有無數只眼睛盯著楊戩。過了一陣,只聽周身俱是人聲,一個道:“這是誰?怎么從來沒見過?云山來生人了!”
另一個道:“不對!不對!不是生人!看打扮,是神仙!天庭的人來了!”
又一個道:“神仙!神仙來云山做什么?”還有人道:“殺了他!殺了神仙!”
頭一個又道:“不行!不能殺!他身上有恩人的味道!”
另一個道:“我也聞到了,是不是恩人的朋友?”還有一個道:“有可能。”
楊戩停住腳步,拱手道:“不知是哪位朋友說話,還請出來一敘。”
林中一個聲音道:“他聽見我們說話了!”
又一個聲音道:“那又怎么樣,這里是云山,料他不敢放肆!”
另下一個道:“我們出不出去?”
還有一個說道:“出去就出去!怕什么!”
最后一個說道:“好,我出去,有什么不對你們就跑?!?/p>
楊戩聽到身后一陣響動,只聽一人道:“喂,我出來了。”他回過身去,只見一個身穿紅袍,頭戴逍遙巾的少年正鼓著腮幫子瞧著他,見他回頭便問他道:“你是誰?來云山做什么?”
楊戩向他一拱手道:“小兄弟,在下楊二,是到三界縫隙來找人的,敢問一聲,可知道近日有一道金色利芒沖天而起,是從何地發出?”
那少年不答他的話,慢慢的圍著他轉了一圈,楊戩見他背后露出一條棕紅色的蓬松尾巴,心道:“原來是只沒化好形的松鼠精?!蹦巧倌甑溃骸爸?,不過,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呢?”
楊戩大喜,當下道:“小兄弟若能告知,在下必有厚報。”那少年甩甩尾巴,摸摸下巴道:“你脖子上的玉墜不錯,你要是把它送給我,我就告訴你?!?/p>
楊戩聽了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脖子,指尖觸感溫潤,低頭一看,才發現那是謝蘭幽留下的那個蘭花玉墜,心中有些不舍,一伸手化出數個玉墜,向那松鼠精道:“不是在下小氣不肯給,只是這個玉墜乃在下的朋友之物,小兄弟可否換個別的?這些墜子都是上好的玉做的,隨便你選。”
松鼠精一鼓腮幫子道:“誰稀罕你的玉,不過試試你罷了。既然你是恩人的朋友,我就幫你一次,喏,”他向東南邊一指,說道:“昨天傍晚那邊山谷里有一道金光沖天而起,大家都看見了。”
楊戩道:“多謝小兄弟?!彼墒缶溃骸昂?,不是看在恩人的份兒,誰會和個神仙說話?喂,那個谷終年云霧籠罩,路又奇奇怪怪的,你呀,到了也不一定能進去?!闭f完不待楊戩說話,一扭頭一蹦一跳的消失在了山林中。
楊戩聽他說了兩次“恩人”,心中起疑,想道:“這墜子明明是蘭幽的,怎么聽他的意思,竟是他恩人的?莫非蘭幽是他恩人?”他想起謝蘭幽和無天在瀛海岸邊分別時的情形,想道:“謝蘭幽曾和弱水之畔人有些交情,也不是沒有可能有恩于云山中的妖精。她那弟子曾說過‘惠及一人,便是一人之善,推及而傳,則為累世善舉?!氩坏剿呀浰懒?,我卻還能受到她的遺澤。”
他一邊想,一邊按著松鼠精的指路向前行去,不多時,只見沿途的霧氣越來越重,竟然連腳下的路也看不清了。楊戩召來大風相助,誰知那霧氣卻是吹之不散,在山間流動起來,由自擋住去路。楊戩見奈何不得霧氣,只好把眼一閉,待要抹黑前進,哪料行了一個時辰兜兜轉轉,低頭一看,地上兩排腳印,不是他的卻又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