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鋪滿天際的赤色晚霞發(fā)出暗紫色的光芒時,謝蘭幽下定了決心。她拆了發(fā)髻,把早上穿的衣服脫掉,梳起了一款高髻,把自己飽滿的額頭露出來,又換了一套略微老成的海藍色的衣服。弄完這些,謝蘭幽施展水鏡術,對著比量了一下,確認自己比平時看上去更嚴肅更穩(wěn)重才出門。
謝蘭幽在門口叫住一個小妖,讓他帶口信給大夫們,要大夫們盡快前往議事堂,她有事情宣布。
謝蘭幽進了議事堂,廖三白并幾個平日里與她走的近的大夫居然已經(jīng)在了,和方才那懵懵懂懂的小妖不同,幾人見她進來,皆站了起來,稍稍低著頭,拿眼角的余光覷著謝蘭幽的臉色。議事堂里瞬間彌漫著一股小小翼翼的氣息。顯然,早上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傳到了他們的耳朵里。
謝蘭幽假裝對屋內(nèi)的氣氛一無所知,徑自走到主位上,對他幾人說道:“坐下吧。”說罷自己先坐下。見她不像是要遷怒的樣子,也不曾為人未來齊發(fā)火,幾人才緩緩的挨著椅子邊緣坐下。
謝蘭幽一揮手,她右手邊的桌子上頓時出現(xiàn)了一盞香爐,爐中插著一炷香,正將將開始冒煙。廖三白“蹭”的一聲站起來,拱手道:“謝姑娘,這個……竹君他們晚間剛下了學,許是讓學生們纏上了。這些學生啊……畢竟……這個基礎淺,不明白的地方比較多,經(jīng)常來問我們。”
謝蘭幽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辛苦你們幾人了。”
她話音剛落,竹君帶著另外幾個人也走了進來,竹君微微一笑道:“我們來遲了,謝姑娘見諒。”
謝蘭幽笑道:“無妨,坐吧。”
竹君幾人也一一入座。
議事堂中空著的數(shù)個座位,便是于老等一眾的。謝蘭幽也不著急,只是慢慢的等著。不多時,香爐中的香燃盡了,謝蘭幽又換上了一支。這一支不比前支如蘭似麝濃郁雅錯,卻是清新雋秀,使人精神為之一振。
但這一支點上之后,屋中眾人卻頗有如坐針氈之態(tài),好似不是很欣賞這支的香氣。惟有竹君很是喜歡,興致勃勃的問道:“這香好,醒腦子,是什么?”
謝蘭幽笑道:“這香叫‘橘味’,是百果仙子送的,聽說用了當年曬干的橘皮和薄荷入香,輔料是什么不清楚。我那兒還有好些,你喜歡來拿就是。”又對其他幾人道:“你們喜歡的話,管我來要,不必拘禮。”
眾人皆陪笑稱是。
橘味燃盡后,于老等人才姍姍來遲。他們進了屋,也不同別人見禮,于老一臉倨傲的坐下,抖抖自己外袍的下擺,問道:“謝仙姑又有什么高見?不妨直說,老夫尚有要事,不克久留。”
謝蘭幽微笑著向于老道:“也不是什么要事,不過就是和大家通一聲氣罷了。”她轉向眾人,道“今天早上本仙發(fā)現(xiàn),這園子里,有些教書先生人面獸心,接著教書的機會騷擾女學生,女學生倘有不從呢,就不許她再去上課。女學生迫于此等人的yin威,不敢對旁人提起此事。本仙在諸位初入這院子的時候,就曾經(jīng)對諸位說過,本仙決不允許有類似的事情發(fā)生,諸位可曾記得?”
常和于老一起進出的另一大夫岳其說道:“竟然有此等事?我們真是一無所知,不如謝仙姑叫那些女學生出來,和那人對峙,讓我們也聽聽,究竟是不安于室的□□勾引先生,還是先生做下這等事情?”
謝蘭幽笑道:“這就不必了。這些學生懼怕報復,只敢私下指證,當年對峙,萬萬不敢啊。”
于老冷笑道:“他們不敢說,只怕是心虛吧?謝仙姑聽了幾個學生的不實之言,就跑來指責我們,這可不是御人之道。”
謝蘭幽擺擺手笑道:“于老哪里話,本仙怎么會沒有證據(jù),就為難諸位呢?本仙請諸位來,就是為了查證此事。”
她說完自袖中掏出一對渾身烏黑的毛筆,那毛筆乍一看與尋常毛筆無異,細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那筆桿上雕刻著數(shù)百幅死狀各異的枯骨,通身繚繞著不詳?shù)暮跉狻?/p>
“此物,冥界判官所用。”謝蘭幽指著那筆道,“可識人心,辨忠奸。判官審問冥界的鬼魂之時,用此筆探查人心。若有人不識好歹,在筆面前撒謊,這筆就會把他們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謝蘭幽看了一下眾人的臉色,很滿意大家都被她這一番話嚇得面色如土。于是繼續(xù)說:“我想呢,既然學生不敢出面對質,但也不能因為學生一面之詞就處置他人,既然如此,我便從冥界判官處借來此物,凡是被學生指證的人,和這筆對一對質。說謊者自下地獄,說實話的人,我保證你不會有所損傷。”
竹君本來暗暗稱贊謝蘭幽使得好計謀,聽到此話心中頓時一咯噔,果然于老等人聞言,表情頓時放松下來,于老哈哈大笑道:“好!既然謝仙姑如此說了,大家就試一試又何妨?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
謝蘭幽面色如常,看不出一點謊言被拆穿后的驚慌之態(tài),她說道:“被學生指證的人,于老您的名字赫然在此列,您先請。”
于老一邊冷笑一邊站起來道:“好!老夫就試上一試,如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