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頁）

岳憐青背過身去，柳玉娘先為幽草把了脈，再拆開木夾板看傷，那條腿已然腫脹得不成樣子，以指腹輕摸細(xì)按，發(fā)現(xiàn)好幾處血瘀阻塞，頓時(shí)皺緊了眉。

她吩咐岳憐青取涼水和布巾來，先幫幽草擦拭了患處，而后打開藥箱取了一盒藥，褐色的膏體，氣味清涼微苦，敷上沒一會兒，幽草的痛吟聲就小了下去。

“先不上夾縛，等消了腫再換杉木皮襯墊固定。這盒藥外用，三日一換，另有一瓶內(nèi)服的藥丸，一日三次，每次一粒，用溫水送服，忌口就不必多說了。”頓了下，柳玉娘又道，“此外，我發(fā)現(xiàn)她體內(nèi)有碎骨，炎癥便是因此而起，用藥雖能止痛，但等愈合后會長成畸形，若是不想讓她以后做個(gè)瘸子，最好去找瘍醫(yī)動刀刮骨，宜早不宜遲。”

岳憐青聽了這話，愣怔片刻才低頭接過藥箱，勉強(qiáng)道：“多謝二掌柜。”

柳玉娘道：“你一定怨我大姐下手太重。”

“不敢。”岳憐青搖頭道，“換作那位裴大人動手，幽草未必有命在。”

“看來小妹已同你說過這些事了。”柳玉娘面色微緩，遞了一朵拇指大的金花給他，“城南的回春堂，里面有位姓黃的老大夫精于此道，但已不坐堂出診，此人受過我大姐救命之恩，你拿著這個(gè)上門，他會破例的。”

她今日假扮郎中上門施藥，果然是在虞紅英的授意之下。

岳憐青代幽草接下了這朵金花，主動道：“二掌柜可是有話要問我？”

柳玉娘反問道：“你跟著我小妹幾年了？”

“大概有六年了吧。”

“我們姐妹義結(jié)金蘭，至今也不過七年，若論交心親疏，恐怕你在小妹心里的地位，猶在我們二人之上。”

這話不好接，岳憐青只得道：“散花樓內(nèi)三花聚，江湖上人盡皆知。”

“可她現(xiàn)在不見了蹤影，僅留下一張‘十日必歸’的字條，大姐與我都不知其去向，這又算什么呢？”柳玉娘定定地看著他，“你可知道她去了哪兒？”

“既然是兩位掌柜都不知道的事情，小弟更無可能知道了。”岳憐青又道，“不過，阿姊做事自有其道理，兩位掌柜與她情同手足，應(yīng)比我更清楚她的為人。”

“我們自然相信她，可這眼下的情勢，并非我等所能說了算的，她縱使有什么打算，也該知會我們一聲。”

岳憐青的回答滴水不漏：“您說得是，阿姊這一走實(shí)在令人擔(dān)心她的安危，待她回來了，我這做小弟的不敢多言，您跟大掌柜可要好生說道她幾句。”

姜是老的辣，小滑頭卻未必比老狐貍好對付。

柳玉娘斂了笑容，直言道：“裴霽只給了我們十天期限，如今已過大半，散花樓派出了一切所能用的人手，在城內(nèi)四處尋找線索，相信官府亦是如此，卻都一無所獲。”

岳憐青會意道：“若非竊賊手段高超，將這寶物藏匿得太好，便是賊贓皆已出城，若真如此，即使將樂州城給翻個(gè)底朝天，也是沒有用的。”

“在那之前，散花樓就得先被裴霽給拆成零碎。”柳玉娘冷冷道，“你好讀書，‘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句話可有學(xué)過？”

“市井龍蛇混雜，無憂巷能夠安穩(wěn)至今，靠的是阿姊照拂庇護(hù)，也少不了散花樓對宵小之徒的震懾，小弟不敢忘恩。”岳憐青拜下道，“這回事發(fā)突然，阿姊當(dāng)晚帶著幽草回來，只對我說了一些情況，再吩咐幾句話，隨后便走了。”

“她吩咐你做什么？”

“讓我約束大家出行，盡量減少與外人接觸，注意提防生面孔，還有……”頓了下，岳憐青終是道，“在她回來之前，別到散花樓附近去。”

柳玉娘愣了愣，苦笑道：“不錯，想活命的人確實(shí)該離散花樓越遠(yuǎn)越好。”

“二掌柜認(rèn)為阿姊此番離開，也是出于貪生怕死之念嗎？”

“我倒希望如此。”柳玉娘嘆道，“玲瓏骨至今下落不明，裴霽定不會放過我們，三日后屠刀落下，能少一顆人頭落地也是好事。”

言至于此，總算流露出了幾分姐妹溫情，岳憐青心下一松，道：“您今日上門，除了打聽阿姊的去向，也是想知道幽草這里有無線索吧？”

幽草口不能言，目不識丁，就算對她動用酷刑，也是無濟(jì)于事，但她不癡不傻，并非沒法溝通，否則哪能進(jìn)繡坊做工？可惜她當(dāng)日嚇破了膽，又痛得意識不清，這才被裴霽暫時(shí)放過。

柳玉娘頷首道：“可惜她昏睡未醒，而我不敢多留。”

“她今日睡著，前幾天卻是清醒過的。”岳憐青道，“上月望前，城外小河村里有一家繡坊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