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
岳憐青快步迎前,先見她失魂落魄,心里已涼了半截,再看幽草腿上綁著木夾板,臉色又是一變,曉得出了大事,定了定神才輕聲道:“阿姊你回來了就好,幽草的傷要不要緊?弟妹們尚不知出事,我將他們趕回屋里休息了,咱們先回小閣樓吧?!?/p>
小小年紀雖慌不亂,陸歸荑心下稍安,小心叮囑道:“大姐下手有分寸,又用了好藥,你安排個人照顧她,等半把月再找大夫看看?!?/p>
聞言,岳憐青心頭一凜,忙點頭應(yīng)下,伸手就要去接幽草,不料摸了個空,幽草仍摟著陸歸荑不肯松手,渾身抖似篩糠。
陸歸荑嘆道:“她受了大驚嚇,還是我來吧。”
她將幽草安置在小閣樓里,心細的岳憐青還找來了兩個女孩幫忙照料起居,陸歸荑順便問了幾句幽草的近況,二人所答與她知曉的并無出入,幽草在上個月進了一家繡坊做工,每天卯時出酉時歸,并未發(fā)生過什么變故,今日亦然。
“你們今早親眼見著她出門了?”
“是呀,幽草出門時還好好的,怎么就傷成了這樣……”
留下兩個女孩陪伴幽草,陸歸荑面沉如水地回到了房間內(nèi),手指輕敲桌面,腦中不斷回想今日種種——
夜半子時,前臺初歇,兩位義姐找上她商量起貨事宜,待三人議定計劃又驗過貨物,陸歸荑從虞紅英手里接過鑰匙,關(guān)門落鎖前還獨自清點過一遍防止錯漏;
天邊微白,寅卯相交,她孤身離開散花樓,幽草也該是這個時候離開無憂巷,兩人正好錯過,而后她在巷口前的燒餅攤遇見了裴霽;
午時左右,裴霽提著溫莨人頭上散花樓問罪,岳憐青得了消息回來告知她,她再從這兒趕過去,算上在大堂對峙的工夫,前后不過一個多時辰,玲瓏骨失竊,本該去繡坊上工的幽草神秘出現(xiàn)在漆箱里。
換言之,倘使偷竊玲瓏骨和襲擊幽草的是同一人,其行動便在卯時至午時這短短兩個時辰內(nèi)。
“若是尋常人,很難做成這件事?!?/p>
岳憐青的聲音忽然響起,陸歸荑驚覺自己竟將想法都說出了口,當下冷了臉斥道:“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我來給阿姊你送藥,見門未關(guān)就進來了?!痹缿z青指了指她脖子上的淤傷,把手里的藥瓶放下,“阿姊你也不必瞞我,散花樓出了大事,無憂巷是不能獨善其身的?!?/p>
他讀書的地方離散花樓不遠,每日繞行過去看上一眼已成習慣,與散花樓的人也很熟悉,裴霽今日突然發(fā)難,便是虞紅英指使門子將消息透給了岳憐青,好讓他盡快通知陸歸荑應(yīng)變,故岳憐青雖還不算散花樓的門人,但他將來八成會是。
陸歸荑心里一苦,想到裴霽的威脅更是坐立難安,可她的確已經(jīng)走投無路,幽草的遭遇也說明無憂巷被別有用心之人盯上了,思量再三,終是簡明扼要將此事始末說了出來。
末了,陸歸荑說回自己心下疑慮:“要在兩個時辰內(nèi)做完這一切,還能把蛛絲馬跡都收拾干凈,若說散花樓內(nèi)沒有內(nèi)應(yīng),我是不肯相信的?!?/p>
無憂巷的孩子大多混跡市井,不知廟堂江湖的深淺,岳憐青卻是其中例外,他據(jù)說從前是某個沒落門派的小弟子,遇難不死后跟了陸歸荑整整六年,心性見聞非尋常少年可比,陸歸荑偶有麻煩,都會與他商議一二。
聽罷因果,岳憐青頷首道:“誠然,正如那三箱貨物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被送進去,僅憑外人難以做到。”
陸歸荑又是一嘆:“大姐已審訊過樓里的人,二姐也搜查了密道,暫無發(fā)現(xiàn)?!?/p>
“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必有不懼追查的底氣?!痹缿z青搖了搖頭,“字條上寫了交貨時限與地點,裴霽走得這般快,想必是著手準備去了,但玲瓏骨突然失竊,不排除是對方故意為之,他此去威山八成要撲空?!?/p>
“你我所想不謀而合?!标憵w荑眉頭緊皺,“只怕裴霽撲空之后又遷怒我等,若到那時還找不到玲瓏骨,就真要大禍臨頭了。”
聞言,岳憐青定定地看著她,沉默片刻才道:“阿姊,當真……不是你?”
陸歸荑一怔,旋即苦笑道:“連你都不信我,何況其他人?”
“我并非不信你,只要東西不是被你偷藏起來的,此事就尚有余地?!?/p>
“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