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小碗等人纏著,沈榶便把后世經過影視改編,廣為人知的白蛇故事說給她們聽。從牧童救蛇,到斷橋相遇,西湖借傘……這次他就沒有用那種簡略生硬的語氣了,而是說得繪聲繪色,一屋子小丫鬟們果然為此著迷。
然而西湖借傘剛說了一半,忽然外面跑來一個小侍從稟報:“公子,曲竹院那邊幾位賬房先生傳話說,賬冊已經算完了,他們內心惶恐,不敢自專,請公子過去看看。”
沈榶便住了話頭:“好了,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屋內響起一片哀嚎聲,小碗更是拉著他的袖子:“人家找公子呢,于你什么相關?你留下來……”被李洵的死亡凝視盯得住了嘴。
沈榶狡猾地笑:“急什么?我又跑不了。以后每天講一小段,也讓你們追一追連載。”
小碗等人不知道追連載什么意思,但沈榶顯然是不會繼續講了,也只能遺憾嘆氣。而李洵已經披上了外衣,往外走了兩步,又問道:“伯爺在何處?去請伯爺一起。”
沈易安正在柳玉拂處。他那日聽了柳媽媽的勸告,也覺得有理,生怕柳玉拂驚懼之下再添不順心,郁結于內真有個三長兩短。便將周媽媽送來的四個丫鬟暫時撤去,又準了碧桃出院子,只是仍不準出二門。
柳玉拂也知道到這個地步已是不易,也不敢再多提條件,于是兩人又漸漸和好。此時正叫了沈椿、沈松一屋子吃飯。
沈松年方十歲,因上了學,平日住在外院,不曾與李洵、沈榶等人打過照面。但這幾日他也很不痛快:他房里的管事大丫鬟楊梅被李洵要了去,丟在水里泡了一盞茶的功夫又不準醫治,如今重病在床,眼看不成了。還未來得及傷心,跟他去學里的小廝劉全又不見了蹤影,一問也被李洵扣押了。
沈松這會兒便跟沈易安鬧著,要他將劉全要回來——這劉全正是劉旺兒和劉嫂子的小子。
沈易安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下來:“也罷,我待會兒就派人去和你大哥說。”橫豎貪錢的是劉旺兒夫妻倆,劉全一個小孩子知道什么?
沈松卻氣沖沖道:“他才不是我大哥,他是壞人,害我,害我娘,把我身邊的人都弄走、弄死了,他才高興呢!”
沈易安皺起了眉,看向柳玉拂,柳玉拂卻撥弄著碗里的粥,并不抬頭,也不呵斥阻止沈松。沈易安眉皺得更深了:“你從哪兒聽來的這些混賬話,你身邊那幾個人確有不妥,難道你親兄弟比不上兩個下人?他又哪里害過你。”沈松襲不了爵位是陛下旨意,豈可有怨懟之辭:“這話再別說了。”
沈松哪里聽得進去?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再鬧,卻聽外間有喧嘩之聲,而后有個響亮的聲音喊了起來:“大公子命我給伯爺傳句話!”
沈易安一愣,便起身往外間走去,柳玉拂面色一變,待要攔著已經來不及。她和沈易安在一處時,一直將沈易安把得死死的,若有人求見沈易安,需得先偷偷回稟了她,她準許人才能進來。之前一直好好的,也因此行了不少便利之事,卻不想這甘霖院的人這樣大膽,就在外面叫嚷了起來。
……可不是,那甘霖院的人歷來是愛叫嚷的,不然怎么會引來御史!柳玉拂含恨咬牙,看來是讓這群下人嘗著甜頭了,越發不將她放在眼里!但此刻也無法,只得追在沈易安身后出去。
沈易安到了外間,正見一個圓臉小侍從,和碧桃及柳玉拂兩個慣用的丫鬟爭執,他再不出現幾乎要打起來了。
“這是在做什么。”沈易安看著這亂糟糟的場面就頭疼。碧桃不是個好的,甘霖院也沒一個省心。
來人正是沈榶,他身后還跟了兩個甘霖院的二等侍從,這會兒都和碧桃幾個對峙著,此刻便對沈易安笑道:“怪道我們公子從前一年也見不著伯爺兩回,原來伯爺前頭還有幾道關卡,竟比老百姓進衙門還要難。衙門里是層層小吏盤剝,卻不知道伯爺跟前這幾位攔路的是幾品官。也不知道從前我們公子請伯爺的話、送伯爺的東西,有多少真遞到過伯爺跟前?”
沈易安雖不很在意他這個長子,但聽了沈榶這話卻心中一動。原來周媽媽送了四個丫鬟進府,這幾個丫鬟有意無意在他跟前提到過,周媽媽每年要做好些針線。但凡她親兒子、親孫子有的,也會給沈易安做一份,送進府里,但沈易安卻從未見過。
他之前將這話聽了也沒過心,此刻卻被勾了起來,有些狐疑地看向碧桃。
柳玉拂心中一慌,呵斥道:“你這奴才好生沒規矩,主子在里面敘話吃飯,讓你略等等而已,竟還等不得了?難道讓主子遷就你的時間?”
“是我們公子要傳話給伯爺,又不是奴才們自己有事要見伯爺,我們公子才是‘正經’主子呢。”沈榶道,“況且,伯爺要不要見,也該通傳了由伯爺做主,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怎么還敢做伯爺的主?”
他這句都是奴才,也不知道是說的碧桃幾個還是柳玉拂,頓時惹得柳玉拂大怒:“刁奴放肆,還敢跟我強嘴!”
沈易安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好了,都給我閉嘴!”長子如今牙尖嘴利,身邊的侍從也不讓人省心!他看向沈榶,沒好氣兒道:“他有什么話,快說!”
沈榶卻不說話了,只拿眼睛看著柳玉拂和碧桃等人。
沈易安不耐煩道:“沒有外人,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