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又熱了些日子,眼見著進了八月,快到收割的日子了。
這時的落花村和長溪村兩村的村民,心卻是稍稍落下些,因為兩村共四架的筒車,已經到位天,嘩啦啦的水流沁潤了每一寸田地。
眼見著那些苗子一日比一日精神,米粒一日比一日飽滿。
這個時候村民反倒是不期望著下雨了,否則收割的糧食不能晾曬干,那是會發(fā)芽甚至霉壞。
但,偏偏老天似乎就這般愛與人開玩笑,有經驗的老把式看過糧食說再過日就能收割了,第二日的半下午,風云驟變。
似乎是積攢了快兩個月的雨水,都要在這一下午下完似的。
黎家的屋子雖是收拾過,可畢竟只是草葉搭的屋頂,這樣的大雨,屋里還是有些地方淅淅瀝瀝起來。
黎成周只來得及安排好兒子,便與妻子、弟妹一起忙碌著。
人淋點雨已經沒有人在乎了,最緊要的是那些醬缸,雖眼瞅著風云有變的時候,就已經抬回了原來那個灶屋里,可也經不住這般的大雨。
何況還有一屋的,放著長毛的豆腐塊。
捆扎好的、磚塊一樣的甜面醬塊也要有一席之地。
滿滿當當之中,還要擺放上接水的罐子。
最后沒辦法,黎成周索性開始冒雨修屋頂,宣蓉、宣霖披著蓑衣給他遞草,屋里的宣姝給他看著哪里漏雨。
一番折騰下去,除了給黎淮星喂了米湯,幾個人連吃飯大力氣都沒有。
——喝了快三個月的牛乳,驟然又換回米湯,黎淮星哪里能適應。可也沒辦法,人家牛犢子都斷奶了,而黎成周還沒遇上帶崽的羊。
這一場大雨,讓許許多多的人都憂心的睡不著覺。
也幸好知道快收割后,大家便將水車停了,沒再往田地灌水,否則再加上這大雨,地里只怕是要澇了。
然而即便如此,經過一夜再加半日的大雨,第二日午后冒著小雨去看農田的村人,還是一個個唉聲嘆氣不已。
“我爹撅了田埂,放了好半晌的水,這雨實在是太大了。”方孝全說。
這樣的雨,小販也不來進貨,不過他還是來黎成周家做工,沒兩日便又能趕集了。
“村里三叔公說,這樣下了一場,收雨后應是不會再下了,就是田里的土得多曬上幾日,不然也沒法收。”
黎成周沒分家前就是家里的主要勞動力,對這種田收糧的事情自也是熟的。
這一場雨下來,說不得還會打倒不少苗,那眼見著長好的糧食,就得泡在了雨水里。
不知多讓農人心疼。
方孝全顯然也想到這些,卻也不好一直唉聲嘆氣,農家人總有幾分信“運道”的,覺得總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會叫人晦氣。
索性就換了個話題,只要后日不落雨,他們的麥芽糖、腐乳就肯定好賣的。
——大醬就沒有了,最早那一批大醬還得過一個半月呢。
他們說回了生意的事情,還有宣霖讀書的事情。
按黎成周的想法,既然要讀,又有天賦、有毅力,那便至少送去鎮(zhèn)上,正兒八經入書塾好生學習。
宣霖此前的夫子,家住長溪村,是位老童生。教教認字是不成問題,但若說真教什么學問,顯然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