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么要突然那樣。”我吸著鼻子,張開口呼吸,努力把含在眼里的一泡淚水憋回去。
男人偶爾流一次眼淚,別人或許會覺得你感性,多了,你就成了軟弱沒用的代名詞,誰都不會高看你一眼。
眼淚大顆有什么用?又不是珍珠,流得再多也沒人稀罕。
我一點點抽出自己的手,鄭重對他道:“我不會接受你的贊助,也不想走什么捷徑,哪怕我最后選了攝影這條路,一文不名,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
他也許會認為我很傻,故作清高,可我總覺得這世上有比不斷向上攀爬,追求成功更重要的東西,比如……愛。對家人的愛,對興趣的愛,對萬事萬物的愛。那是絕不可動搖的本心,是塑造我的基石,是十三歲后,我貧瘠的人生唯一可以回首聊以慰藉的東西。
我不想讓任何人破壞它,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行。我更不想將自己的成功和失敗同另一個人掛鉤,特別還是沈鶩年。一旦扯上金錢、利益,關系就會變味,或許最后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不過,我和沈鶩年算是朋友嗎?我不禁產生了一個小小的疑問。
“我再次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諒我。”沈鶩年突然伸手過來,觸碰我的眼睫。
我條件反射地一閉眼,眼里強忍住的淚珠便就這樣前功盡棄地落了下來,被他穩穩接住。
“那些話,我對別人說過很多次,你是唯一一個拒絕我的。”他看著那滴淚,用廚房紙連著指關節處的鮮血一道細致地擦去,“他們大多數人都會欣然接受,并且很快就能想出比我還要精彩的點子。”
睫毛上沾了淚,shi漉漉地叫視野變得模糊,反正已經破功,我索性也不裝了,抬起胳膊,用袖子大力抹掉剩下的一點淚花。
“原諒你了。”
抹了一個眼睛,還要再抹另一個,手腕便被沈鶩年攥住,輕輕拿開。
“別用袖子,用紙巾擦。”說著,他抽了張紙巾遞給我。
我從善如流地接過,將其對折之后敷到眼睛上,隨口問道:“接受你提議的那些人,他們最后都成功了嗎?”
身前窸窸窣窣的,應該是沈鶩年將棉簽、碘酒等物重新收進了醫藥箱。
“une
ordure
a
il
n’a
aucune
chance”“嗒”地一聲,醫藥箱合攏,沈鶩年的聲線輕緩溫柔,似乎帶著無限的祝福,“有這樣的野心,他們總會成功的。”
聽到他的回答,我輕嘆一聲。
也是,追名逐利才是這世界的常態,我可能仍身處象牙塔,才會深覺顛覆想象。十年二十年后,等我被歲月磋磨得滿心疲憊了,說不準我比他們還渴望成功呢。
內心的感慨讓我連沈鶩年又拽鳥語都沒有在意。
之后,由于我光榮負傷,沈鶩年不再讓我進廚房,我只好待在客廳看書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