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不識嬌娘美,苦呀,掙呀,倒頭栽入小妻被。”
一身大紅喜袍的新娘背對門口、面朝神像,戚戚哀哀地一遍又一遍唱道。
“二郎不識嬌娘美……”
“新娘小姐。”熟悉的青年嗓音打斷了她唱至一半詞。
青涿幾步走上前去,手指捏著那一封來自過去的信箋,由紅燭光照暖的眼珠看著那道背影:“抱歉打擾,有一位你的舊友托我將此信交予你。”
聽聞到“舊友”二字,新娘緩慢地轉過身來。
實際上,她轉身與不轉沒什么區別——因為人體最有辨識度的頭臉都被大紅蓋頭藏了起來。
長了尖利黑甲的手接過那塊白紙,堅硬如剛的甲片輕輕地將它展開,掩藏住了削骨如泥的鋒芒。
隨后,新娘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畢竟是一段傷心的往事,沒人知道遺書一般的留信會不會激發出袁育姿心中的不甘憤懣,屋內的青涿和寧相宜都悄無聲息地后退了一小步。
——至于身邊還有個大齡孩童要照顧的秘書,一早就停在了門外。
半晌,一聲飄散于空氣的嘆息從蓋頭下傳來,新娘把信紙折好,干涸撕裂的嗓音十分低沉:
“謝謝。”
她再度轉過身去,頭微微仰著,似乎在端詳那尊供奉了十幾年的神像:“喜宴開始之前,你們可以去我的舊屋看看。”
或許是出于感謝,袁育姿提示了一句,隨后又吊起了嗓子,唱起那段沒有盡頭的小調。
青涿腳步微移正要出門,耳尖卻突然捕捉到了新娘驟然改變的唱詞。
身側的寧相宜也同步睜大了眼。
“姊妹不知情何謂——迷呀,樂呀,來生不為世所累……”
凄苦的唱聲中,赫然是在講述米雪兒與瑞秋的事情!
屋內的二人退至烏漆陰暗的院外,徐珍息走上前來,顯然也是聽到了新娘全新的唱詞,她點點頭道:“劇情觸發了,說明我們走的方向是對的。”
“她說開宴前去舊屋看看,”青涿抬起頭,輝光微末的月亮被烏云遮蓋了大半,“那里有可能是最后一個線索所在的地方。”
“嗯,”從進懼本到現在,雖然只過去了大半天,但對力量與精神的消耗卻是巨大的,饒是徐珍息也有些疲憊,“這個懼本,應該快結束了。”
“哎呀趕緊結束吧!”寧相宜雙手合十,沖天上的月亮拜了拜。
她這副像是求神拜佛一樣的動作把其他兩人都逗樂了,自發現爻善的蹤跡后就再沒有笑過的青涿也彎起了眉眼,眼神中映滿了柔和的月色。
袁育姿的舊屋,如果沒有理解錯的話,就是一開始請新娘的那個屋子。要去到那里的話,需得從袁府大門出去,然后繞著迎親的路線走回去。
袁府大門正對著主屋,也就是宴席與賓客所在之地。
走過一大段長廊,耳旁仍然寂靜得僅剩鞋履踩在木地板上的吱聲,烏色霧氣與四人相伴,濃得像是化不開的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