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許久,從他平靜的面容上察覺不到一絲不對。
他一個剛上來的太子,沒有母族,自然是影響了不少人的勢力網(wǎng),巴結(jié)得有,但不屑巴結(jié)亦有,眾臣子當然都希望自己站對了的人做皇帝。
想要拉他下來,也是必然。
皇帝本就疑心重,這一遭他更是經(jīng)歷過,自然感同身受,他從龍榻起身,蹣跚伸手扶起他,“莫怪父皇,只是你皇兄那般大逆不道,叫朕太過失望,如今朕聽到這些消息難免多想了些,也忘了你與皇兄終歸是不同的,你自來穩(wěn)妥謹慎,自是不會做此忤逆之事。”
宋聽檐從善如流站起身,依舊恭敬,“父皇明鑒,兒臣怎敢?”
皇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面色和煦,他強壓著身子不適,忍下了幾許咳嗽,“朕如今隨口問問,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朝堂上還有許多事要你這太子學會處理,莫要多想,且去將政務(wù)料理仔細。”
“是,兒臣明白,兒臣先行告退,父皇也請注意身子,兒臣明日再來請安。”
皇帝頷首看著他退出殿外,眼下卻并未如話上說的那般。
下一刻,他似壓制不住猛地俯身彎腰,以手掩嘴重咳一聲,再張開手,已是滿手腥紅。
宋聽檐出了殿門,看了眼天邊明凈的月光,神情平靜到冷淡。
他垂下眼睫,手中佛珠在指間微微摩挲。
祖母死了,皇兄廢了,這件事是不可能有人知道的,這時機又這般巧,想來也只有她了……
倒是心狠,一出手就想要他的命……
他幾步出了宮門,轉(zhuǎn)頭看向這夜色下的皇宮,如同吞噬一切欲望的巨獸,眼中神色全無方才的溫善。
宋衷君一死,便是滿盤皆輸!
宋聽檐看著紙條上清清楚楚寫著,‘太后一族眾私兵死于烏古族中?!?/p>
他看著手中紙條,和那日季堯安給自己看的信如出一轍之感,雖然并沒有顯出自己的痕跡,但總歸不是自己寫的,若要仿他人字跡,怎么都會有一些自己的痕跡。
宋聽檐看出一絲端倪,他垂眼片刻,平靜抬手將紙條放于火上,火舌往上咬住紙張一角,轉(zhuǎn)眼間便吞噬而上,瞬間燃燒殆盡。
燃燒過的灰燼緩緩掉落在地,偶有幾片隨風而起,消散無痕。
胡須花白的老者自不知皇帝為何突然去查這些,站在書房中正色道,“殿下,陛下疑心深重,如今因為臥病不起暫且壓下疑慮,可難保清醒后又是另一種想法,要早做準備啊……
皇位在即,殿下心中應(yīng)當已有分辨,此人在,后患無窮。”
宋聽檐聽聞此言,修長的手指微微轉(zhuǎn)動手間佛珠,看著飄然落地的紙張灰燼,眼中一片深色。
…
夭枝讓信鴿將消息神不知鬼不覺丟去錦衣衛(wèi)那處,便一直等著宮里的動靜,卻不想一直未等到。
酆惕有幾許憂心,“如此會不會太冒險?”
夭枝卻搖了搖頭,“你不明白,他這樣的人一直沒有動靜,我們便越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