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枝有些尷尬,與他對視片刻,便也理所應當跨進來。
她上前拿起桌上的茶壺,用手一探還是溫熱的,顯然是盯著時辰換的,白家果然伺候周到,比她周到多了。
夭枝拿起茶盞,替他倒了水,十分溫柔體貼,“這事怎么能讓你自己做,喚旁人來不就好了,你應該好好躺著養病。”
宋聽檐雖有些虛弱,但還是有力氣反駁幾句的,“不喚人半夜也會有人來的。”他說著看過來,視線落在她面上。
很明顯,說的便是她。
夭枝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是打算悄無聲息來探探他的鼻息,若無事,她再悄無聲息離開,神不知鬼不覺,如今倒被抓了個正著。
“你還病著,這黑燈瞎火,不聲不響的,旁邊也沒個人,常坻總歸不如女子心細,我著實不放心。”她將茶盞放到他面前,坦白將自己的擔憂說出,“我如今在這看著,才能放心。”
宋聽檐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輕輕慢慢回道,“你在,我不放心。”
夭枝話趕話生生卡住,靜默無聲看了看他,月白里衣著身越顯清雋惑人,即便坐著也氣度不凡,薄唇因為喝水沾染水澤,烏發垂于身后,倒顯出幾分虛弱破碎之意,“是我做的不對,是我對不住你,我應當有些界限感,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時沒控制住,誰叫你嘴巴竟這么柔軟,這也不能怪我,這是我的天性,天性如何控制?”
宋聽檐手中的茶盞生生頓在半空,顯然是平生頭一次見到這般坦然言說天性的女輩流氓。
夭枝見他不說話,也有些為難,知道自己在他這里前科累累,恐怕怎么解釋恐怕都是無用。
可她這話說的并沒有錯,精怪之后親親貼貼也很尋常,她已然是保守的精怪了,那些小貓小犬精怪更越界,它們那些毛茸茸的可喜歡舔來舔去,還拿身板蹭來蹭去,比她可出格不少。
宋聽檐將手中茶盞放下,話間揶揄,“如此,倒是我的錯了?”
夭枝自然沒那個意思,她認真替自己辯白,“怎么會,這也不是你能決定的。是我的錯,我應當有些分寸,怎么說也是教導你們的先生,還是要懂得先生和弟子之間的禮節。”
宋聽檐聞言輕笑出聲,不知是不是被氣笑,不過倒也算是勉強接受她這般說法,“我如今要歇下了,不知先生想要做什么?”
夭枝見他松了口,當即在桌前坐下,“你如今還病著,我便在這處守著你罷,若是難受也可以照看伺候你。”
她好歹也是仙官,這嘴上話還是會一些的,伺候什么的也就是說起來好聽,論到底,宋聽檐這處也沒什么需要她伺候的,至多就是倒倒水。
她琢磨著如今他這般虛弱,半夜再探探鼻息,謹慎點總是好的。
宋聽檐顯然還身子不適,瞧著是要休息了。
夭枝開口勸道,“放心罷,我心中有分寸,再說了,你又不能人道,我能對你做得了什么?”
宋聽檐:“……”
他默了一默,“倘若我能,你豈不是連我病中都不會放過?”
夭枝是個現實的人,不,應該是個現實的樹。
她從來不做假設,因為假設根本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