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夭枝應了聲,本著說多錯多的原則,刻意掩蓋一二喜好。
細小海浪層層疊疊,水面碰撞聲響悅耳。
宋聽檐聞言安靜幾許,忽然開口,“姑娘今日似有心事?”
夭枝扶上船欄,心中微微發沉,“確實有一些想不明白的事,倒也不是心事。”
宋聽檐溫和開口,如友人般閑談,“何事不明?”
夭枝見他坦誠開口,便看向他,話中直指,“在烏古族這樣吃人之地,真的會有人半分不恐懼進去,甚至還敢擅闖禁地?”
宋聽檐看著遠處海面,依舊平靜,“生死當頭怎會不怕,只是我自幼便被家中長輩訓誡心靜神靜,喜怒哀樂不可有太多表現。”
他這般說,卻根本沒有從他身上看到一絲怕意。
夭枝沉默片刻,話里有話,“嫪貰這樣的人你也要幫他嗎,難道不怕腹背受敵?”
宋聽檐聞言坦然,“我們一行人在烏古族中歷經生死,他如今有難,庇佑一番也無妨,更何況……”他話間平和,“若沒有他,我必然拿不到藥。”
夭枝沒有想到他竟然自己說出,“你早就知道拿不到藥?”
宋聽檐坦然開口,“我不止知曉拿不到藥,也知曉那般境地,我們走不了。”
夭枝放在欄上的手微微收緊,終于將心中的想法問出來,“所以你故意激怒嫪貰,告知他生父已然成了變異人,就是想激他對付嫪婼?”
宋聽檐并沒有因為她這般猜測而生惱,依舊是溫潤貴家子風度,“豺狼虎豹之地想要謀得勝算,只有將水攪渾這一種辦法。”
夭枝不解,“倘若他做不到呢,他敵不過嫪婼落入下風,你又要怎么辦?”
宋聽檐轉頭看來,言辭輕淺,似談論山水般閑適,“不是還有變異人嗎,這些人可認不得烏古族人。”
夭枝心中一驚,卻沒有想到他竟是這樣打算,他告訴嫪貰有變異人的存在,就是在告訴他,這是最后一招。
嫪貰那樣的性子,真的被逼到死地,那必然是會和嫪婼一樣走同歸于盡的路子。
嫪貰、嫪婼皆是這樣的性子,所以變異人必然是最后一步棋,這般情形,烏古族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困住他們。
可……可變異人不認人,自然也不可能認他們,不都是死路一條?
宋聽檐見她疑惑,平靜開口解答她的疑惑,“我可以死在烏古族,但不能在此地受辱,既然烏古族長不愿我們離去,那她也永遠不必出去。”
夭枝聽著他平和的語氣,心中卻是驚愕,她慢慢抬眼看向他。
難怪他當時沒有半分慌亂,原是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這般平靜溫潤的貴家子,在烏古族中與他們同吃同住,閑散玩笑間已經想好了如何同歸于盡?
那女族長若是知道當時欲困他做男寵,會有這一遭,只怕腸子都要悔青了。
可夭枝卻還是疑惑,他來此明明是為取藥,難道不應該想盡辦法取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