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入夜,安昌王一清點,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兵力已經(jīng)被折損了大半,不禁恨得咬牙切齒。
“急躁太過,不懂懷柔,還不會保留實力!”他在營帳中團團轉,邊想邊罵道:“無知小兒,眼中哪還有半點尊敬兄長的樣子!”
安昌王身邊的是他的謀士,四十余歲,長著一小撮山羊胡。這些年來,正是他陪在安昌王身旁,一步步替對方謀劃東山再起之路。
而此時,謀士慢慢摸著自己的胡子,狹小的眼睛里透出精于算計的光,出言道:
“王爺不必著急。那小兒的軍隊今日耗神耗力,明日便會士氣大降,況且,他手底下也折損不少。如此急功近利,反倒讓人摸清了他的軟肋。”
安昌王遲疑了一下:“你是說……”
謀士點點頭,緩聲道:“城內(nèi),不是還有個人嗎?”
安昌王想了想,臉色不太好看:
“你是指聞端?這……不太好辦啊。本王這些時日派去ansha他的人,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那間客棧明面上有本王安插的人手,但實際——”
安昌王欲言又止,最后只重重嘆了口氣,說:
“能將這姓聞的困在城中,本王已是竭盡全力。不過還好,先前本王邀他來府上一敘時,命人給他傳了疫氣,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命喪黃泉了吧。”
謀士搖搖頭,道:“屬下的意思,并不是讓王爺您費力氣去殺那將死之人。”
安昌王皺眉:“何解?”
“聞端人在城中,既然出不去,那是生是死,性命是否掌控在王爺您手中,豈不是由得我們說?”
安昌王一愣,隨即恍然大悟:“你是讓本王給那小兒傳假消息,引得他心神大亂,或許會有可趁之機!”
謀士摸著山羊胡,笑道:“王爺英明。”
明月高懸,謝桐坐在篝火邊,用樹枝撥弄著燃燒的火堆。
火光躍動著,照見他白皙沉靜的側顏。長長的睫羽垂下,似仍有重重心事。
曲遷端著盛了熱粥的碗,在謝桐旁邊坐下,見他如此情態(tài),于是主動開口道:“圣上,該用膳了。”
在外行軍,飲食艱苦,但即便如此,曲遷也盡力在每一次的膳食中添加幾味溫和的藥材,用來保證用膳者的精力,否則以謝桐每天吃的分量,絕對無法撐到現(xiàn)在。
謝桐抬起睫,接過他手里的碗,淡淡道了一聲謝。
曲遷看著面前的人喝了半碗粥,忽然又問:“圣上是在回憶白日里的那場仗么?”
謝桐喝了一小半粥,有些喝不下了,于是放在手邊,聞言隨意道:“怎么了?”
“當時明明形勢有利于我們,為何圣上要下令撤軍呢?”曲遷說:“草民不懂軍事,見圣上眉間隱有憂愁,斗膽猜測是因為這件事。”
謝桐緩緩搖頭,嗓音云淡風輕:
“朕的軍隊跋涉千里才到此地,與安昌王休養(yǎng)多日不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白日里雖然看上去優(yōu)勢在我們這方,但若是再戰(zhàn)一刻鐘,疲勢便會逐漸凸顯。安昌王再堅持個一會兒,就會獲得轉敗為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