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處理完手肘上的傷后,聞端的目光掠過黃銅鏡,忽然頓了頓。
視線落在鏡中模糊的影像上,聞端沉默了片刻,最后還是垂下眼,看了看自己腰腹上的舊傷痕。
緊繃的淺蜜色腰腹上,凌亂至極地遍布著數(shù)道淡白色刀痕,刀痕一路延伸至xiong膛上,直至鎖骨處才堪堪停下,極為可怖。
聞端一手握著藥粉瓶,手指按在瓶身上,帶來冰涼的觸感。
短短幾息后,聞端收回視線,將藥瓶放入柜中,又把衣袍穿好,滅了燭火上榻歇息。
第二日下朝后,謝桐傳了戶部尚書及兩位侍郎入御書房。
戶部尚書姓孫,年逾四十,在朝中也算是老資歷了,還沒踏入御書房,就先對著自己兩位副手道:
“待會不管圣上問什么,你們都不可擅自回答,等本官應(yīng)答就是。”
兩位侍郎之一,也就是秀女曹飛燕的父親曹侍郎忿忿不平地低聲說:
“圣上這是要治我們的罪?我的女兒昨日還在選秀場上,若這刺客是我們指使的,那我豈不是推了自己女兒入火坑?簡直無稽之談!”
另一位侍郎也苦著臉道:“明明是宮內(nèi)守衛(wèi)不嚴(yán),怎么卻要我們來承圣上的怒火……”
孫尚書聽了他們二人的話,冷笑一聲:“說這些話有什么用?圣上這次擺明了就是沖著戶部來的!”
曹侍郎沉默片刻,小聲問他:“孫大人,太傅那邊,可有傳來什么指示?”
孫尚書氣得連連吹胡子:“甭提了!聞公如今對圣上一再忍讓,壓根就不屑于搭理我們,這是要把戶部棄于一邊,由得我們自生自滅!”
另外兩人不禁又是搖頭嘆氣,心內(nèi)愈發(fā)惴惴不安,往御書房邁動的步伐沉重不堪,活像是去上刑的。
唯有孫尚書氣勢洶洶,一副要擼袖子厲聲呵斥的架勢。
不過等他踏進(jìn)了御書房的門,瞧見里頭的人后,那氣勢就一瀉千里,僵在了臉上。
還是后面跟著的曹侍郎率先反應(yīng)過來,行禮道:“圣上……太傅大人。”
與他們先前想象的,高高在上冷面問責(zé)的模樣不同,謝桐換了身月白常服,正隨意坐在邊上的小榻上,拿著根肉條在逗一只通身雪白的貓兒玩。
反觀聞端,則是站在御書房的案前,正低頭翻著上面的奏折。
聽見孫尚書幾人尷尬的行禮聲,聞端眼也不抬,淡淡嗯了一聲。
謝桐倒是抬起了臉,似乎心情極為不錯似的,眉梢一挑,笑盈盈道:“諸位大人,請坐。”
孫尚書丈二摸不著頭腦。
……不是找他們來問罪的嗎?
幾人不安地坐下了,謝桐又命劉小公公給他們上茶,茶是沏好了,卻沒有一個人敢喝。
誰知道茶水里有沒有下毒,孫尚書心想。
“這半月籌辦選秀,諸位大人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