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氏國際航運會社的財務總監好對付……年紀輕輕便能坐上高位的人有幾個好對付的?哪怕是頭豬,所處的地位與社會網也決定了他的能量注定比下層強,上位者可以犯無數次錯誤,而下位者只有一次機會。更何況以泉的個人能力,七海建人覺得自己可以放棄向勞動仲裁部門申訴的打算了,因為他無法讓一個已經破產的會社付出代價:“不好意思,我幫不了您。內子體質柔弱,我寧可把時間用在為她準備三餐打理家務上。至于貴司的難關,既然您都解決不了,我一個普普通通名不見經傳甚至還失業了的普通男人就更解決不了,非常抱歉,再見!”
掛斷電話他直接將所有前同事的號碼一并拉黑,手機關機塞進居家服口袋深處。
魚湯差不多了,再炸個蝦,等妻子回來再做沙拉,做太早了吃的時候蔬菜會滲出汁液,口感也跟著變糟糕。
經過昨天晚上的“深入”交流,兩人之間不再是那副客客氣氣仿佛對待合租客人的態度無形的藩籬被熱切的耳語與呢喃打破,舉止也變得更加親密自然。當然,新婚燕爾一不小心親密過了頭也是有的。將裹滿面衣的竹節蝦滑進油鍋,七海先生想起早上不小心把太太弄哭那件事……出門上班時她的嗓子還有點啞,不如用梨子多煮個甜湯算作賠罪吧。
夜幕降臨后,精神抖擻與a先生唇槍舌戰據理力爭斗了半晚上的小林小姐得勝而回。那家不起眼的金融機構早已被她忘到腦后去了,直到看見丈夫才回憶起來:“啊……今天有人打電話找你麻煩么?”
“那要看是什么方面的麻煩,具體些。”七海建人故意逗她:“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人找我的麻煩,搜索范圍太廣了一時很難回答。”
“誒?”小林泉愣了,以他的為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怎么會被那么多人忌恨:“棘手事很多?”
算了,逗弄老實人很有趣,但是惹急了又不太好收場。七海先生嘴角翹了翹:“我和你開玩笑的,如果是那家金融機構,是的,他們不久之前才給我打過電話,希望我能義務消除‘森氏航運會社財務總監’的怒火。”
“你的答案呢?”泉扔開手袋解開西裝外套上頗為束縛的紐扣,就聽七海建人輕松道:“我說我要給妻子做晚餐,沒空。”
“那么森氏國際航運會社財務總監小姐的怒火一時半會兒怕是難以消除了,就讓他們受著吧,我要陪丈夫吃晚餐,也沒空。”小林泉換了拖鞋專門走去餐桌邊看了一眼,這才心滿意足進了洗手間洗手:“今天吃魚和蝦?下次出差帶些海產回來,你吃螃蟹么?”
“肉蟹沒問題,蟹黃蟹膏我不太會處理。”七海先生實話實說,等妻子甩著手從洗手間出來,他已經將碗筷都擺好了。小林小姐自己拉開椅子坐下,深吸一口氣后沖丈夫笑笑:“看上去棒極了,辛苦你。”
“也就這段時間有空才會這樣,等到下個月進入備考階段……就只能多買些粗點心留著給你墊肚子了。”他舀了勺米飯,收回視線便看到手邊多了碗魚湯,泉正拿著自己的碗夾蔬菜沙拉。
“……”青年接下她的好意,把米飯遞過去。
暖橘色的燈光下兩人頭對頭腳對腳慢慢享用晚餐,小林泉會向七海建人抱怨在會社遇到的奇葩,七海建人會精準的吐槽。吃完飯他們一塊收拾客廳一塊洗碗,一塊在露臺上坐了一會兒,一塊回臥室休息。
過了一個多月,森氏法務部的專員們狠狠從對手身上撕開一道口子,很快就有嗅到血腥味的同行們緊跟而上。眼看底褲都要陪進去,機構那邊終于撐不住了。他們不是沒有想過花幾個小錢把七海建人弄進警局,再施恩逼他接手森氏的坑,不料相熟的那幾個警察錢也收了飯也吃了,許諾時xiong脯拍得山響,這么久了再也沒有動靜傳來別人不知道七海建人的妻子是誰,警察總能查得到,既然能查到,自然沒人樂意趟這場渾水。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就是甲方乙方之間的糾紛,乙方不做人坑了甲方,賣了一大堆垃圾股給人董事長,甲方能忍得下這口氣才算有鬼。要是一般的企業也就罷了,那可是森氏!森氏明白嗎!他們活膩了才去動森氏員工的配偶。
哦,你們本來做生意就不地道,現在還想拿“人質”要挾,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趁早滾遠點!
已經把那半個月的薪水當做丟進水里去的七海建人在某天上午突然收到一筆大款,當時他正拿著小林泉幫忙找來的“資料”復習,銀行的動賬提示讓他放下卷宗想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想起大約是那筆被扣下的錢。
鑒于他將所有前同事的號碼全都拖進了黑名單,眼下想要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就只能去問妻子。一想到那么個垃圾機構居然占據了她那么多精力,他又不覺得有什么想知道的了。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多看兩頁資料,總不能跟某著名軟飯男似的,一場考試連考三回才勉強通過,丟人!
從辭職到復習再到進入考場,整個過程七海建人用了三個月時間。除了筆試外教師資格證的發放還有面試環節,對申請者的履歷、品行等等諸多方面都有嚴格審查的機制存在無論哪個國家,教師都是極其特殊且重要的職業,重視到何種地步都不為過。
筆試并不難,對于有過相當時間工作經驗的人來說,坐在家里看書可謂是輕松又愜意。沒有上司緊箍咒似的喋喋不休吹毛求疵,沒有同事似褒實貶陰陽怪氣的打探,你只需要為自己負責,除了管好自己以外根本無需擔心其他上下環節間的配合。甚至可以說只要經濟條件允許,讀書與工作之間是個人都會去選前者。
尤其在資料完備的情況下。
不,那已經不能用“完備”去形容了,更像ab卷之類的關聯。但是既然妻子說了是拜托熟人問來的,他就當實情如此,不再過多探問免得她還要絞盡腦汁去想借口。森氏每年繳納的稅款金額別說張教師資格證,議會門票也不是買不到……
對于其他考生來說確實有不公平的成分在,不過教師資格證并非選拔型考試,沒有排名這方面的困擾,所以影響并不大。
七海建人提著文具袋一走出考點就看到小林泉靠在樹蔭下打電話,她帶著藍牙耳機,側頭用一只手摁著耳朵,目光清澈而專注。初春萌生的嫩綠枝葉為透下的陽光添加上深深淺淺大小不一的圓斑,她就那樣站在被風吹得一會兒濃一會兒淡的影子里,仿佛披著一身春光。
考試結束的提示鈴沒有引起她的注意,逐漸散去的考生與行人也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偏偏自己向前走了幾步,她立刻抬起椰褐色的眸子含笑朝這邊看了一眼。七海先生只覺得xiong腔里的心臟似乎停了一拍,緊接著敲起密集的鼓點。
“結束了?你難得過來橫濱一趟,去中華街吃料理怎么樣,我去開車。”泉掛斷電話,從手袋里摸出車鑰匙朝丈夫甩甩。她甚至都沒問上一句“考得怎么樣”,和其他人接考送考的親屬形成鮮明對比。這讓七海建人既放松又有點說不出的小寂寞你就不想多知道些關于我的事嗎?
本來好好的,怎么突然嘴角又掉下去了?小林泉注意到了他的沮喪,但又想不出原因。畢竟不管怎么看七海先生都是一副冷峻嚴肅板著臉的酷蓋模樣,誰能想到外表這么成熟穩重且可靠的男士內心居然如此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