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記得,自從那次的決裂之后,李文溪倒向了錢淑儀,也徹底將自己武裝起來。
校園開始對陳弦月充滿撲面的惡意。關于她諸如“不詳”之外的本來的流言蜚語,向更惡劣的“心理變態”、“精神失常”、“騷擾同學”的方向升級,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起初只是竊竊私語,很快便成了公開的討論和指指點點。
是誰在推波助瀾?李文溪的沉默和回避,錢淑儀在教師會議上的隱晦擔憂,都成了最有力的佐證。
這時,另一個身影悄然介入了這場圍獵——胡玥。這個轉學而來、帶著點神秘氣息的女孩,迅速與李文溪熟絡起來。
她似乎對李文溪格外友善,常常陪伴在她身邊,像一道屏障,隔開了那些探究的目光。然而,胡玥那看似不經意的閑聊,往往精準地戳中李文溪心中的恐懼和憤怒,再輕飄飄地將這些情緒引向陳弦月。
“陳弦月今天又在走廊盯著你看呢,那眼神…嘖嘖,怪嚇人的。”胡玥擺弄著李文溪桌上一個精巧的八音盒,漫不經心地說。
文溪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握筆的手指收緊。
“坦白說,她們家一直都是陰森森的吧,怪不得養出這種怪脾氣,只是可笑的是,明明一家子都這樣,居然還起內訌呢…”胡玥繼續說著,聲音含了一種天真的殘忍,“文溪,你就是心太軟了。這種人,不給她點教訓,她只會變本加厲。”
教訓?什么樣的教訓?
胡玥不需要說得太明白。她只需要在李文溪因為流言而臉色蒼白時,遞給她一個“感同身受”的眼神;只需要在課間操故意“不小心”撞掉陳弦月的課本,引來一陣哄笑;只需要在放學路上,帶著幾個跟李文溪一個小團體的女生,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議論著“那個瘋子”,確保陳弦月能聽到。
弦月再次變得孤立無援,但這次比以往如何一次都變本加厲。同學顯見地避她如蛇蝎,老師們或冷漠或審視的視線讓她如芒在背。她的課桌里開始出現惡意的涂鴉和死掉的昆蟲。她的水杯被人倒入粉筆灰。她走在路上,會突然被不知哪里飛來的小石子砸中后背。
眾叛親離。整個世界都在對她施壓,逼迫她承認自己是個瘋子,逼迫她低頭,逼迫她消失。
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在一個沉悶的午后。
弦月在捧著筆記本從圖書室歸來,卻被李文溪等人堵在回教室的樓梯拐角。遭胡玥慫恿的李文溪奪過了筆記本,然后便當著一堆人的面念了出來,不出意外仍然是和李文溪有關的,記載著滿滿當當的對李文溪的愛恨情仇,但一說出來,就變了味,更成了板上釘釘的笑柄:
“致小溪——我不恨你,只是恨四月是最殘忍的月份,丁香從蕭索的土地里破出…丁香是不詳的征兆,而你無論如何就是丁香,忽然且怪奇地盛開在了我的這片死寂的土壤上…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無可置辯地那么迷人,總不經意撩撥著令我折腰…你依故讓我的夢里、幻想里和愛欲里,都不可救藥地縈繞上了獨屬于你的氣味…我不恨你,我只恨我的無能…”
“噗,這都是什么東西…發情了嗎?屬狗的吧?越打越順從?”
“陳弦月,你是不是瘋了?誰給你的勇氣繼續寫這些見不光的東西,還在覬覦我們文溪嗎?真是賤坯子!”
…
胡玥抱著胳膊,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詭異的興奮。
“呵呵,日記寫得不錯啊弦月。不過,我還聽說,你喜歡到我們文溪到…”胡玥的聲音不大,“喜歡到…偷她的東西?”
弦月臉色煞白:“…我沒有!”
“沒有?”胡玥嗤笑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亮閃閃的東西——正是李文溪前段時間丟失的一枚小巧的、價值不菲的xiong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