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我沒說,”柳生笑了笑,“但我的重點其實是,今年花火大會你應該去的。”
“你知道的,師父急call,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去,對不對?”在我說出這句插科打諢似的回話時,我并不知道柳生說的這個重點究竟是什么重點。何況他有時候說話就是這樣藏頭露尾或者干脆藏頭藏尾。如果每句話都放心上肯定只會給我自己添麻煩。
“對啦,你說什么都對。”他還反過來敷衍我。
輕哼了一聲我剛準備再說點什么,柳生又開口:“夏天過去就沒事了。”
“可是,每年的夏天都好長啊。”我用上了仁王的話。
“因為……”柳生欲言又止,而后立刻換了話題,“你看到車站等到海報了嗎,下個禮拜影院重映《控方證人》。”
“看見了,要請我看電影?”我接上了新的話題。
“只要你陪我看就行。”他說完跟我道了個,便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我轉身回房間在榻榻米上躺下,把手放在腦后看著天花板上那個一直沒補的小窟窿,吃吃不能入睡,我實在有些在意那個沒有下文的「因為」。下一秒我皺著眉頭翻身坐起來,不對,我是特別在意。他仿佛故意亮了一半的謎面,還不告訴我問題是什么,他一定是在整我。
究竟是哪個不長腦子的人非要給柳生比呂士一個「紳士」的名號,那個人一定不會是他的朋友,我用我下學期的國文成績打賭。
必要的事情選擇說,不必要的事情干脆不說,與柳生交談從來都不容易,我時常很難忍住那種沖動——扯著他的領子逼他把要說的話全都說出來。
失眠的我也不會知道柳生其實把剛剛說出口的「因為」當成是一個失誤,他看了一眼手邊用和紙包裝好的盒子,搖了兩下頭,接著拉開了抽屜,輕輕放了進去。
如果假設是有實在價值的話,他應該就會說出口。比如說,在「你應該去的」后一句就跟上,“如果你來了的話,我就可以把它送給你,然后告訴你一件事。”
結果是他被沮喪的仁王拉住在海邊待了一整夜。幸好先前遇上了幸村阿姨,她幫忙照顧妹妹并送她回家。他們兩個男生坐在沙灘上,花火表演早就結束了,仁王說的話斷斷續續,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沉默著看海,柳生中途睡過去兩次,再睜開眼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大自然真是無情。”仁王用手擋著光,胳膊上被蚊子咬了一排。
“是。”柳生伸了個懶腰,上衣口袋里那個盒子掉出來。
他想起來,昨天他和仁王都沒有等到應當來的人,不過仁王是前一天被通知的,他是當場被通知的,原先約好了在電車站見,距離約定時間差了五分鐘時他的手機上收到了le消息。
“緊急情況!現在我在你前一班車上,師父有事要見我,你們玩得開心,幫我和妹妹還有學姐問個好。”
柳生拉著妹妹的手稍微一僵,旁邊的仁王瞥了一眼,兩手插兜看向一邊哼了一聲,他似乎一點不吃驚。
就好像柳生現在剛在床上坐下就看到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他在想如果自己不是這樣了解一個人的話,決不會出現這種「一點也不吃驚」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