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謝執甚至沒有問他為什么怕自己,聲音依舊那么平和:“你想死,我還想死呢,我有槍,保準你連救人的機會都沒有,你想看我的槍嗎?”
“什么?”
“謝家在內陸有個大宅,辦宴會能用到,你不去,我就自己去,我把家伙式拿回來,就死在這屋,我要你給我收尸,逢年過節給我燒紙,我要你余生都活在悔恨里,我要你跟著我一塊兒毀滅,你親手殺了謝家最優秀的年輕人,你的罪名下多少次地獄都洗不清,寶寶,要試試嗎?”
“謝……謝執……你,你我,我…”
程避愆無比震驚地看著他,已然語無倫次。
“哲學家和頂級的作家都探索過死亡,你知道薩姆沙、默爾索、伊萬伊里奇…那是他們的死亡,死亡也是一種哲學,你想體驗嗎?我陪你,尸體你怕不怕?”
“這不公平…”程避愆喃喃:“謝執,這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你是因為那個玩笑才會認識我的,不然你根本就看不到我!謝執,這不公平!”
“是么?”謝執看著他:“所以你以為,我認識你純粹是出于偶然?偶然不好嗎?非要我告訴你,我是帶著目的接近你,我是見在你身上有利可圖才會接近你,非要這樣你才好受?”
程避愆閉上眼,他的腦子里一片混亂,他再也沒有胡思亂想的勇氣了,他只覺得渾身疲憊,大腦也和身體一樣疲憊,他想逃離這里的混亂,逃離謝執,最重要的,是逃離這個混沌不清的自己。
“放松。”謝執拍著他的肩膀,“我不會讓你失望,不論任何時候。”
“我身上無利可圖。”程避愆長長地呼吸著,“謝執,我身上無利可圖。”
“我什么都不缺,本來也不用圖什么利。”
“那你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因為喜歡呀,喜歡和圖謀是兩碼事,圖謀是追求那些隨處可見的東西,喜歡呢,或者說愛吧,如果是描述事物,我會用喜歡,比如我喜歡閱讀,喜歡放空自己,喜歡冥想,喜歡健身,如果描述人,我愿意用愛,其實對我來說都一樣,因為我很少會喜歡什么人,但我會愛人,我愛我的父母,雖然他們一直忙碌,一直放養我,我愛我家族里那些親眷,可能對他們沒多少愛,但如果他們出了事,我總不會袖手旁觀,你知道,家族親緣是你在娘胎里就給你綁定的東西,家族那些還不算惡的人,我會當成我在這個世上會產生無數交集的親人,有別于陌生人的人,去愛他們,哪怕這種愛很稀薄,但總歸和陌生人不同。”
“我會愛你,程避愆,雖然你聽起來可能會覺得好笑,會覺得我過分浪漫主義,但為什么不能呢?我有這個能力,我謝執有能力說任何話,做任何事。但我是個安分守己的人,我無意打破這個社會里的諸多規則,我也無意落入俗世尋常又滑稽的放縱,我只需要做自我,看起來就很循規蹈矩,所以本質上我是一個踏實可靠的,能給另一半帶來安全感的人。”
程避愆看著他,語氣嘲諷:“你說的安全感,指的是你說你會開槍zisha嗎?”
“如果我失去了脫離親緣關系、依靠我自己獨立找到的愛人,那我人生是失敗的。難道不是?你是我憑本事找到的,憑本事追到手的,我要和你在一塊兒,要比親人還親,因為上帝給我配置的那些親人我不能選,而你是我的選擇,我不會否定我自己的選擇,我認為這要比上帝給我的選擇更棒,所以我要和你更親密,你要勝過我的親人,我一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眼光和選擇。”
程避愆咬著牙,氣壓低沉,一字一頓:“謝執,你已經傲慢自我到枉顧一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