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順討喜,比他討喜。
陳順是乖巧忠心的好孩子,他就是那個欺人太甚的干爹。
他早就知道大家都這么看,郡主也這么看。
“奴才收他做兒子,又不是為了叫他給我擋刀。”他一張口就沒幾句好話,看向陳順道,“也是,模樣這般水靈,難怪討人歡心,叫郡主都教訓到咱家這兒了,郡主若想討……”
楓黎打斷了他的話:“陳公公誤會了,我不是想對你怎么對待兒子指指點點?!?/p>
她發現陳順頗為可憐地看她一眼,像是在拜托她別再夸自己,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對他也沒別的看法,只是覺得很像個乖巧的弟弟,僅此而已?!?/p>
陳煥一頓,繼而有些想笑。
“弟弟?”
他還記得,夢中的宮女就是因為家中窮苦還有個弟弟而被送入宮中,他記得她對父母有多失望,也記得她哭得發紅的眼眶。
這么看來,她們二人還是有些不同的。
他淡聲開口:“郡主是定北王獨女,又有軍功,萬千寵愛于一身,或許不明白有個弟弟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么,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吧。”
楓黎定定地看他片刻,垂眸,唇畔微揚。
她臉上依然笑盈盈的,并不介意陳煥略顯無禮的話語。
“陳公公說得對也不對,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世上哪有那么多父慈子孝?如果真有——”她拉長尾音,抬眼看向陳煥,“陳公公又怎么會被送進宮中,成了閹人呢?”
分明是郡主有意縱著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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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陳煥入宮二十余載,早就忘了父母的模樣,也早已不會因為他們牽動情緒。
但他從沒想過,會如此直白地從楓黎嘴里聽到這樣的話。
他猛地抬頭與楓黎對視,明明近在咫尺,卻突然看不懂她眼中的笑意。
搭在腿上的手指攥緊了衣料。
他是閹人,聽過無數人這么稱呼他,他也會這樣自嘲。
可沒有哪次像此時一樣感覺到羞憤又酸澀。
按捺著小心翼翼的期待與從不敢承認的、卑微的歡喜來看她,卻被她當面說——
你是個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