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混著雪籽往下落,夜晚的風(fēng)帶著寒意,像割臉的利刃。
“你們把人抬回去吧。”婦女好心用盡,“是你們誰的奶奶?”
誰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天亮了,雷明打了個又長又解乏的哈欠,抖抖身上的棉襖。
鋪?zhàn)拥拈T從外面被推開,老板收傘:“進(jìn)賬怎么樣?”
“還行。”雷明起身,老板咬了最后一口番薯,把剩下帶筋的皮往地上一扔,再去翻看抽屜里的登記冊。
雷明過去把番薯皮踢到簸箕里:“走了。”
“誒。你們快期末了吧,寒假替我看店,過年給你加錢。”
“加多少?”
老板心想,他把該教的都教給這小子了,這么久以來也沒出過差錯:“加一半。”
“一倍差不多。”
“嘿。”
雷明笑,料到老板不肯,可就算加兩倍他也不干,寒假要做木工,他還得讓奶奶獎他一頓甜湯圓呢。
早餐店的蒸籠里白氣裊裊,他騎車回學(xué)校,在食堂買了份比外面便宜的白米粥,再要了兩個肉包子,想起羅慧,不知道這周她會不會來。
其實她總共也沒來多少次,可這種不確定反而增加了他的期待。沒見到她,日子半天半天過,見到她,日子半個月半個月過。他看著窗外樹上和草坪上積起的薄雪,難怪昨晚打瞌睡打得起了寒戰(zhàn),原來氣溫降得這樣低。剛才一路過來,街上被車壓過和被人走過的地方都露出了shi漉漉的臟灰,田間地頭的雪沒人去動,這會兒肯定還干凈著。
今年雪下得早,估計年前還會下。他記起雪下得最大的那年,去縣里的路都封了。奶奶柴砍得少,怕他晚上挨凍,從灶膛里夾出僅存的炭火放進(jìn)竹火籠,先給他暖棉被,再給他烘手腳,等他困了往被窩里一鉆,那感覺就跟小時候睡在她懷里似的。
他思緒混亂,在班里稀稀拉拉的早讀聲中睡去。上午兩節(jié)英語課,他不愛聽,打算睡到第三節(jié)
數(shù)學(xué)再醒。這一覺貪婪自在,又莫名不安,隔段時間就渾身顫一下,直到肩膀上傳來拍打。
他以為英語老師來找麻煩,睜開眼卻是班主任。
“有人找你。”班主任跟講臺上英語老師示意,“我?guī)鋈ァ!?/p>
雷明出去看到了孫浩。
孫浩猶豫著朝他走近。不知怎么,雷明看他每走近一步,心頭的疑慮便深一分。
“你來干什么?”
“雷哥……”
雷明皺眉:“我奶奶不收攤是不是?她罵你了?”說完又覺不可能,奶奶向來對他親熱。
孫浩聞言也是一滯:“奶奶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孫浩動動嘴唇,雷明的世界瞬間安靜。
“你剛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