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理他!”
陳琦被她吼得一怔,但是見她不管不顧地跑向對面,只好追了上去。
趙曉青的影子和樹影一樣斜在人行道上,樹的影子是靜止的,她的影子在移動。
陳琦跟了她很長一段路,直到她轉身說:“剛才對不起。”
陳琦不是沒被她兇過,絕大多數時候是他自己討罵,而像今天這種情況,他也不好追究:“不用這么鄭重其事,誰還沒和爸媽鬧過矛盾,能理解。”
“能理解?你爸也好吃懶做滿嘴謊言?”
“你剛還說他不是你爸。”
趙曉青一噎。
“好了,我收回。”陳琦知道她沒有和他斗嘴的心情,和她繼續往汽車站走,“我們每天不是在學校就是在家,煩惱也基本來自這兩個地方。”
趙曉青說:“我以為我可以處理好。”
“但事實證明你不行。”
“對。”趙曉青承認,“其實我很想剛才追過來的是我爸,但他沒有。即便他追過來我也會對他惡語相向,但我還是希望他能來,你說我是不是有病?”
陳琦說:“聽上去是有一點。”
“所以他不是個好爸爸,我也不是個好女兒。”
“……這兩者有因果關系嗎?”
趙曉青想起和他媽媽短暫的接觸:“你家庭和睦,可能感受不到,反正我們家挺失敗的。我曾經以為我爸和我媽很恩愛,只是迫于生計不得不在外務工,可其實他是一個賭鬼、一個騙子,他身上的缺點被我的幻想和自以為是掩蓋掉了,這段時間,我和我媽媽的生活也被他毀掉了。”
陳琦看她憂傷的側臉,想起初中那會兒,偶然看見她坐在她爸車后座的笑容:“但你很愛你爸爸。”
“愛有什么用呢?我媽很愛我爸,最后還是要離婚;我爸也很愛我,但他的愛只讓我害怕。”趙曉青說,“沒有什么東西是不會變質的,我對我爸的感情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現在剩不了多少,以后也會慢慢消失。”
陳琦沒有反駁。他不是她,也許她說的才是對的。
街上車水馬龍,趙曉青看著來來往往的電瓶車,看不見趙斌的身影。
她沒有讓陳琦幫她保密,這不是可愛的故事、可笑的談資、可分享的新聞,而是她必須一個人經歷和度過的困境。只是不知為何,她對著陳琦會忍不住傾訴,會對他抱有傾訴后能消解部分痛苦的期待:“如果你不想聽我說這些,我就不說了。”
“我想聽,但聽你自揭傷疤似乎太不人道。”陳琦靜了兩秒,“我想象不出如果我爸媽要離婚,家里會鬧成什么樣。”
“干嗎要做這種假設?”趙曉青說,“我是事到臨頭無處可躲,你可別同情心泛濫自找罪受。”
陳琦無奈,他的猜測得到了驗證,滋味卻并不好受:“我沒同情你,我只是想安慰你,想幫你,結果發現連設身處地都做不到。”
趙曉青感謝他的好意:“你聽我說這些就是在幫我了,知心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