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南留君下手揍徒弟一向有分寸,可唯獨對夏銀燭她時常把握不準這個分寸。這孩子性格太過割裂,有時候和外表一樣像個小孩子,讓南留君舍不得下太重的手。
可有一些瞬間,她看夏銀燭就像看一個背負血海深仇從地獄殺回來的厲鬼一樣。她要是不下重手揍讓他冷靜下來,對方就會爆發出極強的怨念……
她行走世間千年有余,知道的可能比這里的仙都還多,可對夏銀燭身上出現的割裂感她卻無法解釋。
他像一個慘死化成厲鬼回來復仇的人,卻有著和正常人一樣的成長過程,那突然出現的瞬間就猶如他的前世……但正常輪回轉世的人怎么可能帶著前世的影子?
而且現在再看,夏銀燭身上那種割裂感淡了許多,幾乎已經看不到了。
南留君望了片刻,繼而轉頭對凌玉塵道:“跟我過來。”
突然被點名的凌玉塵:“?”
“你不是來幫朝卿妹妹處理花田的嗎?正好,我看她這兒有許多奇花異草,正好考考你看還記不記得過去背的東西。”
“……”凌玉塵瞬間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剛拜入師門那會兒,南留君沒有教凌玉塵武功,而是把他踹到藏書樓中讓他背下樓中所有書籍。
整整兩年,凌玉塵什么都沒干光背書去了,背書也就罷了,南留君還會時不時帶著鞭子來抽查,她隨便指書架上的一本書讓凌玉塵說書名和內容,完全不顧及七歲的孩子能不能看到書架最頂端一層。
那些書直到后來飛升凌玉塵都沒背完,更別提他經受了那么多年經卷和奏書的摧殘,現在還能記得藏書樓長什么樣就不錯了。
南留君從不是什么通融的人。
凌玉塵最后還是被拉走了。
夏銀燭想跟又不敢跟,只能在心里默默求神為凌玉塵祈禱他能活著回來……如果能,他就去奉神殿親自為神君上香!
他在這兒祈禱的虔誠,完全沒發現千銀翎不見了。
南留君帶凌玉塵穿梭在花田里,萬朝卿的花田種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花,最離譜的那個看起來根本不像朵花,像個瓜。
“玉塵。”南留君突然開口,語氣無比正式。
凌玉塵頓住了腳步。
南留君轉頭看他:“你知道我為何要單獨把你拉到這里嗎?”
“為了……給我留點面子?”
南留君:“………………”
有時候真的不是她想動手,是徒弟欠揍!
見南留君的反應,凌玉塵連忙道:“徒兒不知,請師父賜教。”
南留君嘆了口氣,說:“你什么樣,師父都是知道的。無論是飛升前從無情道強行改修逍遙道,還是飛升后誤入死蠱城,師父都是知道的。”
“……嗯。”凌玉塵對此并不意外。
雖然南留君一直說自己是凡人,可有哪個凡人能讓如今神仙兩界數十人下跪喊一聲“師父”,獨自一人將邪氣壓在山中?
無論從哪個方面,南留君表現得都不像個凡人。
“我留在這個世間,其實和鬼界不愿離去的那些人一樣,都有個執念。”南留君微微闔眼道,“執念不解,我便不會走。至于收徒,其實都是緣分使然,收了我便會負責到底。無情道也好,逍遙道也罷,師父從未因為你換道修行而生過氣。”
當年凌玉塵從無情道改修逍遙道,南留君怒了很大一場,差點把人弄死。
凌玉塵對南留君的恐懼大多來源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