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太重,澹臺成玖面色發白。
“燕將軍!”蕭稚坐不住了。皇帝對將軍府敬畏有加,她卻不怕,連忙制止道,“你明明沒有這個意思,為何還要嚇他。”
燕羽衣慢條斯理地為蕭稚斟茶,并將她按了回去,輕描淡寫道:“我本就是先帝為了前太子殿下準備的臣子,史書中描寫我這種武將,至多給個糟糕的善終的結局,解甲歸田閑散一方,已經算是萬幸。”
“多得是死無葬身之地,被萬人唾棄的命運。如今能夠站在朝堂,歷經三朝的那是德高望重,而像我這般歷經三朝仍在青壯年的武將,只會成為眾矢之的。”
“陛下。”
燕羽衣緩緩起身,走到仍有些發愣的澹臺成玖面前,單膝跪地,仰頭鄭重道:“臣此行前來是請兵符前往赤珂勒,將軍府的精銳皆會在臣離開明珰后進入大內守護陛下。”
“今年西洲與赤珂勒的收成欠佳,臣恐明年將有大變動,若真等到火照眉毛那日,就算是西涼與洲楚和解,傾盡全力,或許也無法挽回衰頹的西洲。”
百姓也需要一個嶄新的洲楚,沒有殺戮,沒有欺壓,能夠建立平等秩序的朝廷。
澹臺成玖眼眶微微有些紅了,聲音發顫:“皇宮太大了,朕害怕,害怕燕將軍離開。”
“臣自幼入宮,并沒覺得皇宮有何該被畏懼的,陛下,既選擇這條路,便得奮力走下去。”
即便道阻且長,荊棘密布,但這就是人生來便該接受的命運。
可以選擇成為什么,卻不該逃避未來。
這話是燕羽衣想要對澹臺成迢說的,也是對自己的警告。
他逃避燕氏,極端地依賴兄長,以至后來陡生變故,竟對局勢沒有半分控制的能力。
如今總算走到明珰城,既入局,便沒有被輕易踢出的道理。
秋夏交接之際。
蕭騁率隊離開明珰城前日,送來半人多高的檀木柜,打開里頭全是各種款式的珠翠首飾。
可惜燕羽衣已經沒有時間再挨個試戴,甚至只是草草地打開瞧了眼,便差管家送進庫房。
塵封在書房暗格匣中的書信再也沒被打開過,只是偶爾處理軍務至午夜,燕羽衣提筆書寫時,偶爾會想到年前打仗那幾月,每七日都會收到署名蕭字的信件。
冬日初雪飄蕩,經過數月整頓的燕氏部將,在燕羽衣的帶領下悄然離開明珰城外的營地。
高嘉禮調配的部分軍隊,在半月后的第二道城關處與燕羽衣匯集。
率領前鋒的主將是屢立戰功,近日才榮升的程璽,與高嘉禮同從礦場戰至如今。
程璽祖上幾代皆以種田為生,到程璽這輩,雖考得功名卻被人冒名頂替,趕往府衙尋求公道,不但被駁回,還受了頓打,險些致其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