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禮——”阿波羅妮婭瞬間明白了眼前這離奇古怪的一切。從史坦尼斯進攻風息堡開始,他并非魯莽行事,而是有所依仗。而他依仗的,正是她夢中……不,那絕不僅僅是個夢!第一個夢是她親眼所見——梅麗珊卓是個女巫,她生出了一個長著史坦尼斯面孔的影子!它能避開耳目,潛入藍禮的營帳準備刺殺。卻沒想到藍禮出于待客之道,把帳篷讓給了她居住,自那之后這帳篷便一直是她阿波羅妮婭在住。
驚醒時她看到的那個影子,正是史坦尼斯派來的刺客!
至于之后那張古怪的藍嘴唇人臉……是來提醒她的——提醒她,影子要去sharen!她不認識那個人,也不明白他為何要這么做。但她能“看見”這些平日里絕無可能知曉的景象,必定事出有因。
正如那藍嘴唇吐露的話語,她不想再看到一只鹿死在眼前。她不能讓他們殺死藍禮·拜拉席恩!
與此同時,側邊的蠟燭猛地竄起,火苗足有一米多高。她分神望去,燭光瞬間吞噬了營帳一角,點燃帆布,火勢迅猛蔓延。
“妹妹?”熟悉的聲音傳來。阿波羅妮婭回望過去,那張陌生的人臉已然消失,羅柏揉著眼睛坐起,“怎么了?”他問,隨即被帳內的火光和濃煙驚得徹底清醒。
“失火了!”羅柏翻身下床,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沖。
“我的劍!”阿波羅妮婭掙脫他的手,不顧一切地沖向火焰,抓起木桌邊靠著的“黑火”與“黎明”。燃燒的火舌似乎有一瞬間舔舐過她的手背,但她還來不及感到灼痛,就再次被羅柏強有力地拉走。
“這是怎么回事?是意外,還是有人想殺我們?”羅柏本想高呼救援,但強烈的直覺告訴他事情絕不簡單——這場火起得太過詭異。
阿波羅妮婭反手緊緊握住他的胳膊,目光灼灼,“大哥,沒時間解釋了,我們得立刻離開。”看著羅柏混雜著驚疑和擔憂的神情,她語速極快卻異常堅定,“去叫醒其他人,備馬。我等會兒來跟你們匯合,現在我還有一件必須立刻去做的事。若是我回不來,不用等我!”
說罷,她轉身就朝印象中藍禮營帳的方位狂奔而去。抬眼望去,風息堡矗立在更深的黑暗中。而藍禮的大帳內燭光通明,絲綢帳篷在夜色里仿佛自身在發光。兩名彩虹護衛守在大帳門邊。他們看到裹著一件單衣、赤著雙腳跑來的阿波羅妮婭,臉上瞬間掠過驚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赧然,但職責讓他們迅速回神。
“阿波羅妮婭小姐,這是藍禮國王的營帳。”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試圖阻攔。
“埃蒙爵士,羅拔爵士——”阿波羅妮婭毫不耽擱,聲音因焦急而微微發顫,“藍禮陛下正處在萬分緊急的危險之中!有一道影子刺客……”
她竭力想讓自己顯得理智而非瘋癲,可話音未落,一陣毫無征兆的狂風吹得她踉蹌著摔向一邊,帳簾被猛地掀起。她感覺有人扶住了她,抬眼望去——就在那被風掀開的一角縫隙中,她清晰地看到帳內幾碼之遠的地方,藍禮正由布蕾妮整理著盔甲。就在藍衣衛布蕾妮轉身為她的國王捧起披風的剎那,燭光映照出的、屬于藍禮的影子陡然升起,化作一個持著流動黑霧般利劍的實體,狠狠洞穿了藍禮的xiong甲!藍禮的身體猛地一僵,雙腿傾頹,鮮血如泉涌般噴濺而出。
“不——!”布蕾妮撕心裂肺的哀嚎響徹營帳。
“陛下!”兩名彩虹護衛目眥欲裂,瞬間拔劍沖了進去。
“諸神在上,布蕾妮,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埃蒙爵士的怒吼傳來。
“你要償命!”羅拔爵士的咆哮緊隨其后,他從門旁的兵器堆里抄起一柄長柄戰斧,“你要為國王償命!”
帳內頓時響起兵刃相交的刺耳銳響。阿波羅妮婭心猛地一沉——他們沒看見!他們以為是布蕾妮下的手!可即便是她這個初來乍到的人,也無比清楚布蕾妮絕不可能……她深愛著藍禮啊!
阿波羅妮婭毫不猶豫地沖了進去。里面的戰斗已近尾聲。埃蒙爵士倒在一旁,生死不明。布蕾妮的長劍正抵在羅拔爵士的脖頸上方,劍尖染血,眼看就要刺下!她眼中燃燒著被冤枉的狂怒和失去摯愛的絕望。
“住手!”阿波羅妮婭厲聲喝道,“如果你殺了他,一切都完了!我知道不是你,布蕾妮小姐!但你必須冷靜!冷靜下來!”
年輕的藍衣衛用那雙盛滿驚恐與痛苦的眼睛瞪視了她一眼,仿佛被這聲斷喝驚醒。她手中的長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整個人撲向倒在血泊中的藍禮,緊緊抱著他冰冷的身體,發出壓抑不住的悲泣。
阿波羅妮婭僵立在原地,失神地盯著眼前這慘烈的一幕。鮮血仍在不斷從藍禮心口那個恐怖的黑洞中汩汩流出,浸透了華貴的地毯,在燭光下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褐色。
藍禮……死了嗎?
死亡的陰影是否已經徹底吞噬了他?
如果藍禮注定要死,那讓她提前預見這一切、讓她此刻站在這里,意義又是什么?
無數問題如迅速蔓延的毒藤般纏住阿波羅妮婭的心神,讓她幾乎窒息。
布蕾妮藍色的披風已被染成深紫。剎那間,阿波羅妮婭沖破了那纏繞著她的恐懼和無措的藤蔓,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決絕力量驅使著她行動起來。
她跪倒在浸血的地毯上。如果貝里·唐德利恩能被索羅斯復活……那藍禮是不是也有一線生機?雖然她不懂光之王拉赫洛的咒語,偏偏奪走藍禮生命的,正是所謂光之王在人間的代言人——史坦尼斯身邊的那位紅袍女巫梅麗珊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