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雨停,太陽出來了,世界卻被束縛在血光里,江月透過臥室窗戶看去,遍地血腥,人類的殘肢四散在各處,頭顱、四肢、軀干、腸肚、血肉滿大街隨處可見,昔日熱鬧的小區(qū)演進成屠宰場,液體混合著糜爛的肉在暴雨留下的水洼里漫開。
外頭現(xiàn)在簡直是人間烈獄,江月不暈血但就是覺得反胃,像有一個個咕嚕出來的泡泡從胃液里順著腸道翻到口腔里,不停地打嗝,又覺得渾身發(fā)癢開始抓撓。
這種反應(yīng)可能是出于某種生物的本能,對同類慘死的恐懼就外顯到了身體上。
那些原文片段看再多次也比不過現(xiàn)實一眼的沖擊。
江月這時候想:要真是小說就好了,起碼還是假的。
屋外沖天的血腥氣混著暴雨過后的潮濕氣味一股股接連不斷地躥進江月的鼻子,她覺得有些窒息,喉頭黏膩腫大,吞咽口水都困難,靠在窗邊突然干嘔起來。
陸潮生注意到她的反應(yīng)立刻過來拉嚴窗簾,將江月帶離窗邊到客廳沙發(fā)上坐下,從冰箱拿了瓶昨天冷藏起來的礦泉水,擰開塑料瓶蓋把瓶口抵在她此刻慘白的唇邊,憂心地哄著她說:“喝一點月月,喝一口慢慢咽。
”就著陸潮生的動作江月小口小口一點點啜著礦泉水,冰冰涼順著喉嚨下咽到腸胃,最后散到全身,總算讓她好過一點。
“還惡心嗎?”陸潮生拍著她的背輕聲問到。
他忽略了江月其實是第一次面對末世,心里不可能像他一樣對這些血腥場面毫無波瀾,他上輩子第一次目睹慘狀也吐了個不止,雖然當(dāng)時還有一部分江月不告而別他精神緊繃的原因。
“阿生,外面的喪尸好像都不見了,要不要現(xiàn)在出去?我們現(xiàn)在就出去好不好?去囤貨!快點去超市!”江月強壓下胃里的惡心,突然抓住陸潮生的手臂,眼睛死死盯著他,雙手抓緊陸潮生的小臂攥得他血管都鼓起來了,嘴里一直不停問陸潮生要不要進行下一步計劃,好像只要他答應(yīng)就立刻要沖出門去。
直面末世,她心中囤貨的欲望無限膨大,他們要擁有更多的物資才能應(yīng)對末世,必須去囤物資,他們得活下,不能死!陸潮生看著江月熬得眼睛通紅的樣子,將她摟緊在懷中,調(diào)動精神力一下下順著江月的頭發(fā)安撫著。
“月月,冷靜,我在,我一直在。
”不知道你上輩子是怎么過的,這么害怕。
陸潮生抿緊嘴巴,眉頭皺起直到江月確認身體不再僵硬才卸了力氣,但還是摟住她沒松手。
看江月回過神來,向她解釋。
“喪尸畏光,太陽出來它們大多都躲到陰影里了,確實可以立刻出去,但現(xiàn)在出去容易引起鄰居注意,看情況我們得再等一等。
”因為陸潮生早上泄露精神力的緣故,當(dāng)時附近很多未完全異化的病毒感染者都下意識繞開了這里,所以他們這個單元的居民的存活率異常高,除了自己家不幸有感染者尸化的人以及碰巧外出的人,差不多半數(shù)人都存活了下來。
所以江月之前制定的提前外出囤貨的計劃只能落空,他們頭一個出去太扎眼,雖然人們現(xiàn)在還出于驚慌失措的狀態(tài)但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反應(yīng)過來物資的重要性,到時候要么是他們負責(zé)起所有人的物資采集,要么就是他們拒絕然后同整棟樓對立起來。
陸潮生倒是無所謂,大不了他用一下精神力,解決這棟樓的人沒什么問題,上輩子在末世摸爬滾打他的心早就冷了,也只針對江月這個人還有一點感情,至于其他人他并不在意。
但是陸潮生覺得江月不會像他一樣狠心,以重生回來這兩天對江月的觀察來看,現(xiàn)在的月月其實是一個很心軟的人,比如她會在論壇提醒網(wǎng)友注意囤貨,比如她會找借口送人礦泉水和壓縮餅干,又比如她現(xiàn)在剛從驚恐中緩過來就又拿著手機在小區(qū)微信群不知道打算發(fā)什么發(fā)消息提醒附近鄰居。
猶豫片刻后陸潮生按住江月的手機,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