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
捧著圣旨,葉韜呆了一會,才姍姍然站了起來,對著前來頒旨的老朋友池云露出了苦笑的神情。沒錯,談曉培的確算是允可了他們的婚事,并且按照慣例,將他身上所有的頭銜職稱都提了一級。這個當父親的沒有挑剔這個女婿的冒失,沒有計較在求婚的形式上是不是符合傳統,已經是很寬厚了。談瑋馨是一個特殊的公主,特殊到她現在的身體是絕對沒可能進行房事之類的基本的夫妻生活的。對于葉韜和談瑋馨來說,既然談曉培已經認可了他們之間的事情,那具體什么時候操辦典禮儀式,那一點都不重要。
而這個運河總督的任命,則讓葉韜有些哭笑不得。東平有意在清洛平原上,在丹陽西北,也就是東平最重要的糧產區以北,在東平礦業最發達的西北地區以南的這狹長的頗為廣大的空間里整理水系,形成高效的水上交通網。這樣,當運河體系形成之后,礦產品和農產品都可以以更低的成本輸送到丹陽。這是一項高瞻遠矚的計劃。因為,假如若干年后,東平真的能夠有一統中原的機會,那么,丹陽作為國都,必然要負荷更多的人口,更多的各種各樣的需要。丹陽新區的建設之所以能夠那么快被通過并且現在已經快要完成,那是因為談曉培早就在考慮將丹陽擴大、改建成一個更宏偉更符合一個一統中原的大國國都身份的城市,他需要有一個樣本。而運河,則是保證將來國都供應的生命線。也會是將來在建立新都城的時候源源不斷運送石料等建筑材料的主要運力。雖然不少中低層官吏以為是由于丹陽人口增多,和這些日子來對于煤炭等礦產品的增加而讓這個動議得以通過,但有談瑋馨這里地消息,葉韜明白,這絕對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然而。這個責任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嗎?的確,自己可以算是這個時代最全面最神奇的建筑師。當年在大學里,水利工程好歹也算是一門有趣的課程,但這并不代表自己能有能力組織運河的修建。尤其是在修建運河的行為背后,還有那么多政務軍務要處理。如果說除了自己之外,這個時代的確缺少一個能夠將各種工程建設整合起來地有經驗的建筑師,那么,要說處理和百姓有關的政務。那能力超越葉韜的,大概可以排得和運河一樣長。
能推脫嗎?不可能。尤其在這個時候,葉韜知道,談曉培可是吃死了自己。他嘆了口氣,就驅車前往血麒軍的營地。現在,哪怕是兵部、工部、戶部,要是碰上什么和地理有關的事情,也少不得要去血麒軍的營地。要求調出那些比例沙盤來觀察。在進行了全國的地圖測繪訓練之后,血麒軍用了頗長地時間豐富了原先的沙盤。血麒軍的沙盤比例統一,可以拼出大概相當于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全部的東平國境,以及周邊國家地部分地區。自然,血麒軍耗資巨大而做成的這項宏偉工程。成為了東平諸多朝臣進行決策的時候需要借重的工具,但也成為了各國地眼中釘肉中刺。
按照送來的那份石秀撰寫的折子,運河涉及的主要是清洛平原的西北,清水河和洛河并流的地區。以及清洛平原的南部,從清凈山發源,和幾條支流匯集之后向著東南一直進入春南境內的小凌河。石秀制定出了一個極為古怪地方案,在丹陽以西,將這三條江連接起來,組成一個丁字形的運河體系。一旦完工,那么三條對于東平有著重要意義的河流,就被連接成為一體。可以自由地調運物資和人員。除了保障了丹陽的供給之外,更是將來和春南交惡的時候,能夠以強勢的水師直下春南的渠道。
石秀是個修建河防出身的老水利了。他地折子里對于運河地可行性分析主要是基于經濟因素,基于水流、泥沙等相關因素,而對于施工難度、順序,對于工程管理和整個體系如何能夠順暢運行,則涉及得很少。葉韜對照著沙盤,將石秀的方案標記在了地圖上。隨即就在地圖上。運河地三個方向的交匯點的地方用紅色的筆打了個圓圈:這里,毫無疑問將出現一個重要的城市。這個城市將調控三條運河的運力。讓三條江水水系周邊的交易匯聚在這里。等到這個城市發展起來,也將成為丹陽最重要的衛星城。而當葉韜仔細看了看地圖,發現了他標記為城市的那個地方,原先有個名為溯風鎮的地方,他不由得一愣。
……舊城區?那要是把運河區,貿易區都弄起來,那這不就是個暴風城嗎?葉韜都覺得好笑了,他倒是沒想要去再抄魔獸,可暴風城仍然將因為他而建立,仍然由他來建立。算了,什么時候找機會把達納蘇斯弄出來吧。葉韜苦笑著扔掉了手里的筆,躺在了放在一邊的搖椅上。
當葉韜準備繼續研讀資料的時候,池雷沖進了擺放沙盤的戰棋大廳,沖著葉韜無比詫異地說:“你來這里做什么?城里一堆人在找你呢。”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沙盤,池雷居然有些哭笑不得地說:“你不會真的那么認真就開始工作了吧?”
葉韜奇怪道:“那么煩瑣的事情,難道早點開始準備不對嗎?”
池雷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沒錯沒錯。不過,難道你不知道總督這個執掌一方的高官和那些城守之類的職務最大的區別是什么嗎?不是總督的權力比城守真的大多少,也不是總督比城守多了多少軍務和政務方面的責任,而是總督是要建府的。陛下雖然器重你信任你,可也絕無可能覺得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是你一個人做得完的啊。你現在最要緊的工作是把你那個運河總督府的架子搭起來,然后就有很多屬下去幫你做事情了啊。”
葉韜恍然地點了點頭,仿佛有些責備地說:“你怎么不早說。”
池雷呵呵笑了出來,說道:“快回丹陽吧。今天你就好好在家里準備招待客人,準備跟著你出去玩的人實在是好多啊。”
“玩?”一直在回城的馬車上,葉韜還在想。到底這個討厭地運河總督的工作有什么好玩的。對于權力,他的愛好比起那些從小在追逐權勢的世家子弟來實在相差太遠了。雖然和他交好的世家子弟中不少都是那種比較叛逆的,對于家里一意鼓吹當官有多好,當大官有多好的說法不以為然,而更喜歡做自己喜歡地事情。但是,這些人中間的大部分還是想通過各種方式證明,自己是有著絕高的才華的。他們或許厭煩按照家里人安排的道路一步步在官場上攀升,但卻絕不會反對有展示自己能力和興趣的舞臺。血麒軍當時之所以引起了那么多世家子弟的興趣。并且還能在不長的時間里聚集起足夠地財力物力,形成一個有文化有能力的軍官階層,和這些世家子弟本身的品性才能是分不開的。葉韜通過血麒軍團結了世家子弟中對軍事有興趣的人,也早就撩動了那些對于軍事沒有興趣,卻被血麒軍地累累功勛撩撥得心癢難搔的一撥世家子弟的心弦。
原本還有些忐忑的葉韜倒是沒有在家里看到一大堆人堵著門求官之類地事情,而是收到了厚厚一大疊的拜帖和請柬。面對這種情況,葉韜也唯有在家里擺開宴席,好好招待了大家一次。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在當天的晚宴上,雖然是賓主盡歡,氣氛和葉韜以往任何一次召集的宴會一樣良好,卻沒有誰明確提出想要任什么職務的事情。大家團團恭喜了葉韜出任總督,預祝了他在任職期間能取得良好的政績。熱情表示了自己愿意為東平的水利以及相關事業效勞地志向……僅此而已。當宴會結束的時候,葉韜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實際上,是非常不對勁。按說,在當天就能得到消息的這幫人。而且對于跑到葉韜家里參加宴會毫不拘束,不帶禮物卻一如既往地帶上一道菜或者帶上一些酒的家伙,和自己的關系都很鐵了啊。按照平時,這些家伙想要讓自己幫什么忙的時候,絕不會猶豫也不會不好意思,可為什么現在會是那么模糊的態度?難道僅僅是因為變成了總督?變成了一個自己還沒弄明白到底有多大的官么?
帶著許多地疑問,葉韜第二天早上來到了公主府。這種讓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地問題,自然要找能理解他的人來問了。
談瑋馨向來不早起。只要沒什么需要忙地事情,她通常都是睡到自然醒來,然后小賴一會兒床才起來的。當洗漱完畢之后,看著終于被允許進入房間,已經有些不耐煩的葉韜,談瑋馨有些奇怪地問:“你來那么早做什么?一大堆事情不用做了?”
葉韜郁悶地將昨天的情況說了說,問道:“難道當官會有這種效果么?”
談瑋馨皺起了眉頭,像是看著一個白癡一樣看著他。說:“你覺得。你這個運河總督主要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