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驚駭不已,一顆心如鼓擊鳴,都快要跳出來了,這時她抬眼一看,猛然又發現置身于一座山廟之上,看景色依稀是清涼寺的后山,她轉身看到在蔥蔥郁郁的茂密林間,少女嬌憨地呵斥,“你就是左都御史韓修?虧我爹爹贊賞你年少磊落,還與你結為忘年之交,你卻躲在暗處窺人,當真厚顏無恥得緊!”
分明是冰鋒一樣冷冽的少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深沉冰冷的氣息,可這一瞬間,他眸光里卻灑著如水般的溫柔,“我在這里休憩,一時不覺,沒有看到顧七小姐過來,不曾避讓,倒是我的不是。但我韓修自恃磊落,可不屑做暗處窺人的勾當,我覺得顧七小姐生得好看,便如現在這般與你相對而視?!?/p>
他臨風而立,笑得越發柔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本是人之天性,又何必躲藏?”
他眼神含情脈脈,像是帶著幾世的溫柔繾綣,言語之中的愛慕那樣明顯。
少女面色羞紅,咬了咬唇喝道,“登徒子!你欺負人!”
她向后退去,卻不巧踩上了一顆浮石,身子一傾,便要向下栽去,正當這時,身前的男子姿態迅猛而前,一個縱身邊將她攬在懷中,他擁得那樣緊,口中卻還帶著緊張擔憂的驚呼,“小心!”
脈脈對視間,山河俱有情。
畫面飛轉,這回卻是在一座精巧別致的園林,亭臺水榭上,少女依偎在高大魁偉的男子身旁,臉上洋溢著幸福和期待,“娘親說,下月便是咱們兩個的婚期,大婚之前,讓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了,否則要被旁人說三道四的?!?/p>
她抬頭見男子神情有些郁郁,以為他是不舍得,便忙安慰道,“一月之期,很快就過去了,再說,若是你著實想我了,每日申時便去觀星臺上,我會在院子里站上一刻鐘,咱們遙遙相望,也算是見過面了。你說可好?”
男子沉沉點頭,半晌忽又將少女緊緊抱入懷中,他似是十分艱難地開口問道,“阿萱,若有一天,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會相信我原諒我的,對嗎?”
少女驚詫地抬眸,定定望了他良久,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是在外頭置了外室?還是得了什么私生子?”
男子目光晶瑩,閃著莫測的華光,語氣卻十分堅定,“沒有的事。我心里眼里只有你一個人,哪里會做這樣的事……”
少女眸光閃動,臉上笑容明媚已極,“我性子雖然恣意開朗,但卻又十分執拗,信奉的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既然答應過我今生只會有我一個,那便要做到的,否則……我可不是那種委曲求全的人。在我心里,最在意的是你對我的忠誠,只要你不欺騙我,不背叛我,不傷害我的家人,旁的小事我才不在意呢?!?/p>
男子擁得更緊了,“不管將來會發生什么事,你只要記住,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不論前世今生,我所愛的女人一直都唯有你,你一定要記住!”
漱玉閣中,容色明艷的少女正試著明日大婚的禮服,侍女遞上一封點了朱漆的信箋,掩著嘴笑呵呵地說道,“回小姐,這是咱們姑爺派人送過來的,姑爺特特地交代了,一定要送到小姐的手中。明日就是小姐和姑爺大婚,有多少話過了明日就能隨意說了,姑爺連這一日都等不及了呢?!?/p>
少女臉色微紅,神情卻并不見歡喜,她低聲斥責,“胡說什么呢!”
她拿起信箋欲要打開,不知怎么地,臉上卻一陣沒來由地發慌,她皺了皺眉,終究是將信箋扔在了一邊,不敢去看里面寫了些什么,
她將信箋遞給侍女,“替我收起來吧?!?/p>
侍女并未察覺,倒仍舊笑嘻嘻地問道,“是要收到八寶匣中嗎?”
少女面色微沉,似是心事重重,她眼神凝重地搖了搖頭,“八寶匣里裝的都是我素日常用的首飾,明日亦要帶過去韓府的,他在盛京城雖然沒有什么親戚,但前來捧場的王公夫人高門貴女卻是不少,倘若不小心被人翻到了可不好。就將信箋放在我素日藏東西的地方吧,反正韓府離得侯府近,等回門時我再一并來取便成。”
侍女掩著嘴歡歡喜喜地拿著信箋去了書房,少女面上的神色卻有些變幻不定,她怔怔地對著虛無的空氣低聲呢喃,“韓修,但愿……但愿你不要辜負了我……”
明萱看著美麗精致卻黯然神傷像個瓷娃娃般的少女,不由恍然大悟,原來這便是韓修這封示警信并未被拆開的緣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