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空城計,其實也很簡單。
既然已經探查到了出府的密道,并且確定了隔壁鄭翰林府的出口是已經被封掉的院子,不會有人經過,那么剩下那道小門的事便就簡單了。用工具將生了銹的鎖條剪開,換上另一條形狀相似的,夜黑風高,監視安平王府的羽林軍交班之時,王府的下人再通過這個密道分批轉移出去,明萱手上分散四郊的別莊多的是,足夠容納這區區的百十來個
而那些宮女和嬤嬤只緊盯著明萱所在的正院,別的院子里的人數悄然在減少,她們是不會發現的。
先出去的那批人手,可以打探外面的形勢,有那個密道在,便能夠和明萱互通有無。臨南王的兵馬攻入皇宮,不可能悄然無聲,那時便是明萱離開的最好時機,不過十數個宮女罷了,若她真的要走,誰又能夠留得住她?趁亂之中離開王府,前去清涼山投奔玉真師太,然后在白云庵靜待裴靜宸歸來“勤王”。
素彎領著老曹最先出去,每日里都會傳遞消息進來,雖然她得到消息的渠道不過只是坊間的傳聞,并一定是準確無誤的情報,但無風不起浪,茶廊酒肆也總有幾個消息靈通的人士,明萱還是能夠從這些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中敏感地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從而推斷臨南王謀逆的進展。
首先,皇上下令加強了軟禁臨南王世子和世子妃的驛站的守衛,在層層看守之下,驛站魏然不動,絲毫沒有動靜。乍聽之下,似乎是皇上掌控了驛站的局面,可細細思量卻甚是蹊蹺的。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以常理推斷,臨南王世子總該有個回應才對,他應該與驛站的守衛抵死交戰·沖出重圍,然后與潛入盛京的那批精銳會合。臨南王世子生得魁偉,據說很擅武勇,他從南疆進京覲見′是帶了屬臣的,雖然人手不多,可卻必然都是精兵,倘若真的全力與那些守衛一拼,其實是有神算的,可他卻并沒有。
坊間都言皇上布控嚴密,臨南王世子是因為畏懼才沒有動靜的。
但明萱卻覺得·不動是因為此時尚還不是動的時機,甚至極有可能,整個驛站都已經被臨南王世子掌握,那么在沒有部署好行動之前,他根本就無須打草驚蛇。
然后便是有人傳言,五城兵馬司在東郊的一處民居里找到了溜進城來的一伙臨南王余黨,京畿和城防的人合力將那些人殲滅,據那日受騙放了那隊叛軍進城的守城門將點數·人數基本上吻合,五城兵馬司由此便放松了內城巡邏,百姓也都認為所謂武定侯的精銳如此不堪一擊·臨南王氣數已盡。
但,武定侯身經百戰,于兵法上自成一道,是不會做無用之功的。
他將那些精銳的騎兵抽出,難道只是為了讓他們明目張膽地混進盛京內城,好令皇上和百姓緊張一回嗎?如此輕而易舉地被全數剿滅,倒更像是一種為了掩人耳目做秀。倘若那些騎兵不是有重要的用途,武定侯是絕對不可能輕易讓他們離開,而令自己陷入更大更艱難的危機中去的,他寧肯令自己覆滅·也要留出的精銳,絕不可能那樣容易就被鏟除。
明萱雖然一時不太能明白此舉深意,可是反常即妖,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接二連三地出現,這代表著臨南王在加緊動作,盛京城表面的平靜之下·蘊藏著的殺機越來越深重,也越來越緊迫。
時間如梭,一晃數日又過,盛京的炎夏在這緊張的氣氛中悄然降臨。
六月初十,素彎帶來了消息,臨南王世子所在的驛站終于鬧了起來,皇上另派了三隊羽林軍前去增援,所幸這場鬧劇很快就被平息,三隊羽林軍將鬧事的人捆起押走送往刑部大牢,臨南王世子和世子妃則依舊被困,有人甚至看到面容憔悴的臨南王世子哀求羽林軍的隊長大事化小,將他的親隨放了,顯然那要求不會被接受。
進去了三隊羽林軍,出來的時候一個人沒有少,還多了幾十了鬧事的南疆人。
而刑部大牢靠近周宮,與皇宮西側的朝華門不過一街之隔。
明萱便知道,明日之前,臨南王必定要攻打皇宮。
她不再裝病,直接令人將那些宮女和嬤嬤們以繩索捆住,帶著安平王府所余不多的仆眾正大光明地從密道中離開了安平王府,按照計劃,幾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了鄭翰林府的那扇小門之外,她帶著丹紅和嚴嬤嬤跳上馬車,回頭又望了那座靜謐莊嚴的安平王府一眼,便飛馳而去,一路往清涼山的方向過去。
原本一切都進行地十分順利,眼看著城門近在咫尺,但不知道為什么,在他們的馬車即將通過之時,盛京城的上空卻忽響起了一陣低沉響亮的號角,守門的士兵便不再給進出城的馬車和行人放行,而是沉緩地將城門慢慢合上。
明萱心中揣測,定是周宮出了事,才會以號角提醒守城兵士關閉城門,不讓閑雜人等進出。
丹紅急得不行,她低聲說道,“王妃,趁著城門還未關,咱們硬闖吧,否則等這兩道鐵門合上,咱們再想出城可就難了!”
這號角大約是緊急狀況下的一種警示,城門一閉,再次開啟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明萱的確等不起,這樣的境地,已經容不得她思考更多,便只能點了點頭,“遞出永寧侯府的號牌,就說有急事要出城,令那些軍士再通融片刻,我們立即出城。記住,多給一些賞銀!”
嚴嬤嬤便道,“丹紅畢竟是個小丫頭,還是我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