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靜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茫然地向四下張望,似是在尋找著與他昨夜春宵一度的那個舞娘,遍尋不著之后,才慢慢踱步走到韓修身側(cè),嘴里嘟囔著問道,“方才聽到好大的動靜,到底發(fā)生了何事令韓大人這般驚訝?”
他一邊問著,一邊瞥眼向屋內(nèi)望去,那曖昧景象令他不由自主地浮起調(diào)笑神色,語氣頗帶了幾分意味不明的調(diào)侃,“嘖嘖,韓大人,想不到您……”
昨夜那群舞娘姿色撩人,個個都是性感尤物,旁的不說,便只論那盈盈只堪一握的纖細腰肢,挺翹渾圓的肉臀搖擺,就讓人看了想要將之摟入懷中肆意疼寵一番,因此那些游戲花叢的貴公子們哪怕醉得已有分,也不忘回屋時帶走一個的,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身為堂堂平章政事,韓修這會開著楊文秉的房門,大喇喇地看著屋子里的景象,這卻絕非君子所為,與韓修平素的冷傲形象頗為不符,裴靜宵酒醉剛過,頭腦甚是不清楚,竟自以為看透了韓修本質(zhì),難免有些自得。
可當他終于看清楚在楊文秉身側(cè)躺著的那女子容貌時,卻猶如被一陣陰風席卷,整個人臉色都驀然巨變起來,他雙唇微顫地說道,“四表妹……怎么會?”
身后傳來幾個懵懂不明的聲音,“裴兄,什么四表妹?”
在韓修授意之下,宿醉在客院的公子哥們紛紛起身,見眾人圍聚便都湊了過來。連裴靜宸也在長庚的相扶下臉色虛弱地上前,他劇烈地咳了幾聲,然后輕輕將手搭在了裴靜宵肩上,“二弟。你剛才說什么?四表妹怎么了?”
裴靜宵醒過神來,望見四周不知道何時圍了那么多人,臉色更加不好了。他一時不知應該如何回答,思忖片刻之后,竟不再理會屋內(nèi)的那兩人,反倒一臉關(guān)切地對著裴靜宸說道,“大哥,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又犯了舊疾?”
他轉(zhuǎn)身沖著韓修抱了一拳。“韓大人,我兄長身子不適,我看我還是先送他回府請個太醫(yī)瞧瞧,這里的事便都麻煩您了。”
將話說完,裴靜宵竟頭一次兄友弟恭地扶著看起來十分虛弱的裴靜宸離開。
韓修望著那對身形頗有幾分相似的背影眼神微微閃動。人人都說鎮(zhèn)國公府上的二爺不過是個魯莽的繡花枕頭,但今日看來,卻并非如此,眼見楊文秉這回決計落不到好,他為了不把自己牽連進去,連這屋子的門都沒有跨進去半步,反倒借著素來不和的兄長逃遁避開,可見其人絕非徒有虛名的草包。
他想了想,便對著蘇延一吩咐道。“昨夜喝得太兇,一夜未歸,倒惹了你們夫人擔憂,方才老柴來稟,說夫人身子不適合,我要先回府一趟。
他微一頓。“這里的事,你看著處理了吧,貴客們?nèi)羰窃敢舛嗔粢粫惚阏埧偣芎煤谜泻簦f不許怠慢他們!”
蘇延一微微一愣,從頭到尾他都與主上在一起,老柴何時曾來回稟過什么?可他在主上身邊待的時間久了,多少也能領(lǐng)悟上意,不過一瞬,便就明白主上此言不過只是為了撇清干系,便忙躬身說道,“夫人身體不適,還請主上趕緊回府,這里的事,有屬下呢!”
他說得鄭重,倒惹了不少矚目,心里卻悄悄嘀咕著,原來有個常年臥病在床的夫人竟也有這樣的用處。
等下楊五爺和楊四小姐醒了,這件事說不得要鬧多難看呢,主上若是還在這里,那多少都要擔上干系的,可若是主上及時離開,那楊家的這盆污水便潑不到這里來,一飲就醉的酒是楊五爺帶來的,那些衣著暴露的舞娘亦是楊五爺自己請的,至于他們的楊四小姐怎么會在此處,也自然要問楊五爺才是。
蘇延一目送韓修離開,直到背影消失不見,這才轉(zhuǎn)身對著圍聚一圈的公子哥們說道,“屬下讓別莊里的管事煮了醒酒湯,幾位爺既然醒了,屬下便派人給眾位送過去。”
他輕輕清了清嗓子,語音曖昧不明,“楊五爺似是醉得很深,還是莫要打擾了他休息吧。”
倒像是息事寧人的意思。
可方才裴靜宵一句“四表妹”早就勾動了圍觀者的心思,這時,勇威將軍的小兒子李晗頗有些迷糊地說了一句,“咦,我瞧著楊五哥身邊躺著那位,倒真的有幾分像他們楊家的四小姐呢。”
他用手肘捶了捶身旁護國大將軍長孫羅壁的xiong膛,“羅大哥,那日楊府花會游船,你不是還說楊四小姐姿容絕色,更勝乃姐,可惜了是個啞子嗎,你過來瞧瞧,到底是不是?”
蘇延一目光微垂,眼底露出笑意,心中想道,這些盛京城中的貴介公子們一旦將話傳揚出去,不管之后楊家拿出來什么說辭,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