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
啞子灣那片望不到邊的蘆葦蕩,在風中沙沙作響。
蕩子深處,遠離主航道的一片淺灘上,幾叢特別高大茂密的蘆葦被壓彎、交錯捆扎。
一條破舊廢船擱淺在此,船篷下,幾張年輕卻愁苦的臉龐,刻滿了生活的重壓。
“龍王香火……又漲了三成!”
梁八斗長長嘆了口氣,聲音里透著無力,“金河幫分明是要吸干我們的骨髓。”
“我爹昨夜咳了一宿。”
李虎嗓音低沉沙啞,“藥錢還沒著落,今早收的那點魚蝦,大半都填了龍王香火的窟窿……這日子,怎么過?”
他說著,眼圈泛紅。
幾人聞言,臉上浮現一絲凄然。
官府的苛捐雜稅早已壓彎了腰,當地的金河幫還要強收“龍王香火”。
說是龍王香火,其實就是水燈費。
每逢月初,幫眾便提著鐵皮燈籠沿江挨戶索要,燈籠上漆著血紅“漕”字,燈芯浸了魚油,燃起來腥臭撲鼻。
交不起的漁家,夜里船底便會被鑿出碗口大的洞,
亂世
梁八斗頷首,最后看向陳慶:“阿慶,那你呢?”
陳慶言簡意賅:“我打算習武。”
習武!?
幾人俱是一怔,仿佛聽錯了。
梁八斗擺了擺手,笑道:“阿慶,你又在說胡話。”
陳慶緩緩道:“我說真的。”
“一家尋常武館,拜師費就要十兩銀子,還得看根骨資質。”
梁八斗眉頭緊鎖,連連搖頭,“這還不算,每月食宿少說二兩,藥浴一兩,器械……習武哪有那么容易?”
窮文富武,絕非虛言。
拜入武館只是門檻,真正習武才是無底洞,需源源不斷的肉食進補。
啞子灣也曾有人癡心妄想,最終蹉跎光陰,欠下巨債,稍好些的,也不過是給富戶當個看門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