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里,是從地里不同深度取來的土壤,顏色由淺入深,最底層的,赫然是那種帶著鹽堿斑的灰白土,而越往上,土壤的顏色就越深,最表層的,已經變成了油潤的、肥沃的黑褐色。
“我剛才一直在地里做勘探?!标惤淌诘穆曇舫练€而有力,充滿了科學工作者特有的嚴謹,“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大家,這片土地的土質,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他用手指著玻璃瓶,向眾人解釋道:“你們看,這底層的,是這片地原本的鹽堿土。而這上面,是一層厚厚的、結構優良的腐殖質土層。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這片土地已經從一塊幾乎無法耕種的廢地,變成了一塊高產的良田!這在土壤改良學上,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
接著,他又從口袋里掏出一株連根拔起的豆苗,根部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粉紅色的小瘤。
“大家再看這個?!标惤淌谥钢?,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是根瘤菌,是能夠固定空氣中游離氮的‘天然氮肥廠’!小趙同志種植的這種豆子,其固氮能力,是我生平僅見!它不僅自身能高產,更重要的是,它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改良土壤,為后續作物提供充足的養分。這才是這片地里莊稼能長得如此茁壯的根本原因!這跟什么所謂的‘激素’,沒有半點關系!”
陳教授的一番話,條理清晰,證據確鑿,如同一陣清風,瞬間吹散了籠罩在村民心頭的疑云。原來不是什么害人的“激素”,而是興邦用了一種神奇的豆子,把壞地變成了好地!
村民們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看向趙興邦的眼神里,充滿了敬佩、感激和狂熱。
王教授的臉則徹底變成了豬肝色。陳教授的這番話,無異于當眾狠狠地抽了他一個耳光,將他之前所有的指控和推斷都打成了無知的笑話。他站在那里,如芒在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陳教授沒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趙興邦身上。他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里,此刻充滿了對人才的渴望和欣賞。
“小趙同志,”陳教授的語氣變得無比誠懇,甚至帶著一絲請求的意味,“你是一個天才!一個真正的、從實踐中走出來的農業天才!你這種改良鹽堿地的方法,對于我們國家來說,意義太重大了!我們國家有多少鹽堿地、貧瘠地?如果你的技術能夠推廣開來,那將是多大的一筆財富?能讓多少人吃上飽飯??!”
老教授越說越激動,他緊緊地抓住趙興邦的手,手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小趙同志,我代表我們省農科院,正式邀請你,到我們院里去工作!你愿不愿意?”
“什么?去農科院工作?”
這個消息比剛才的任何事都更具爆炸性,整個田埂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去縣里當個工人,對農民來說都已經是祖墳冒青煙的好事了?,F在,省農科院,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只有戴眼鏡的大學問家才能進去的地方,居然邀請興邦去工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一下集中在了趙興邦身上,震驚、羨慕、難以置信……
王教授更是嫉妒得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他奮斗了一輩子,也不過是個在系統里混日子的普通教授,而趙興邦這個泥腿子,居然一步登天,要被陳教授請進省農科院了?這讓他如何能接受!
“陳老,這……這不合規矩吧?”王教授忍不住小聲嘀咕道,“他一個農民,連學歷都沒有,怎么能進農科院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