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沉重的寂靜被打破。
“時辰到了?!睂O淵站起身,“朝中諸卿已在正陽殿等候。炎兒、雪兒,隨朕同往。”
“兒臣遵旨。”孫景炎躬身領命。
孫小舞卻站在原地,目光緊緊鎖在辰沨蒼白的臉上,“陛下……我……必須去嗎?”
雪妃立刻走上前,將一枚刻著皇家印記的玉牒輕輕放入孫小舞手中,柔聲道:“雪兒,去吧。這是你的玉牒,你父皇要在百官面前,堂堂正正地宣告你公主的身份?!?/p>
辰沨迎著孫小舞擔憂的目光,強撐著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吧,夫人。我就在這里,等你回來?!?/p>
孫淵深深看了辰沨一眼,不再多言,轉身帶著孫景炎和一步三回頭的孫小舞離開了御書房。
雪妃臉上的溫柔褪去,化為一片肅然。她轉向孫瑤和孫景宣:“瑤兒,宣兒,帶這兩位姑娘和孩子去御花園散散心。母妃……有些話,需單獨與辰沨談談?!?/p>
“有什么話不能當著我們的面說?!”雪靈玉心中警鈴大作,焰靈月也下意識地握緊了拳。
雪妃眉頭微蹙,目光落在雪靈玉身上,帶著上位者的審視與一絲不悅:“你與辰沨是何關系?我皇室家事,何時輪到外人置喙?”
“靈玉,靈月?!背經h平靜地開口,“帶曦兒去玩吧。沒事的。”
雪靈玉和焰靈月對視一眼,縱有萬般不甘,也只能在辰沨的目光下妥協。她們抱起懵懂的孫若曦,與孫瑤、孫景宣一同退出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只剩下辰沨與雪妃。空氣仿佛凝固,只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良久,雪妃才長長地嘆息一聲,她走到辰沨面前:
“辰沨,青玉山上發生的一切……瑤兒都告訴我了?!彼nD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措辭,最終化作一句錐心之問:“你是個好孩子……一個為了雪兒,能豁出性命的好孩子……可是……”
“你現在的身體……強撐不過三載光陰。你告訴我……三年之后,雪兒怎么辦?!讓她年紀輕輕……就為你守寡嗎?!”
辰沨沉默著。御書房內死寂一片,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鳥鳴。他低垂著眼瞼,仿佛在凝視著自己體內那破碎的根基和無望的未來。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秒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終于,他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憤怒,沒有哀求,只有一種近乎悲壯的平靜。他看著雪妃,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如同在交代身后之事:
“雪妃娘娘……我明白您的苦心。您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小舞?!彼D了頓,嘴角牽起一絲苦澀的弧度,“但我與她已有了夫妻之實,誕下一女,就是剛剛的那個小女孩?!?/p>
“既然我命不久矣,就請您……成全我們這最后三年吧。讓她……陪著我走完最后一程。三年光陰,于修行者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做出了最后的托付,“三年之后……小舞和曦兒……就……拜托您了。”
這平靜的話語,卻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心碎。它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切割著聽者的心臟。
雪妃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眼圈瞬間紅了。辰沨話語中那份深沉的愛意與坦然赴死的平靜,讓她所有的勸阻都顯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