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自行李箱里拿出一張自畫像,放在墳前,其實,不說你想把你自己送給我,我也畫了我自己想送給你,只可惜,你竟然不等我畫完。你把你自己送給我,我也把我自己留下來,送給你。從今以后,現在這個在走路在說話的我,就只是軀殼而已了留在你墳前的這一張畫里,才是真正的我。你已經永遠地得到我了,知道嗎?文生。在自畫像旁,保羅拿出那張他珍藏已久,一頭紅發猶如火焰燃燒般的人像,圖上涂涂抹抹,孰男孰女已很難辨別。西奧卻認得畫中人是誰,原來是他的哥哥。這曾經是一幅他心目中最美好的意中人畫像,保羅的心里卻對自己在畫誰毫無想法,于是最重要的臉部畫得模糊不清直到他用鏟子鏟去上頭的油彩,重新畫上文生的五官,這張畫作才變得渾然天成。這張畫太過完美,令他滿意,以至于他甚至舍不得寄給人還在療養院中等他來信的文生。這些年,即使有人問過要買這幅畫,他依然不愿售出,可是到了凡高的墳前以后,他忽然明白這幅畫的歸屬。──或許,文生才是這幅畫最后的歸屬。他想。保羅將兩張畫擺在一起。這一張,才是與我在一起的時候真正的你。雖然有點遲,但是送給你。這一張比起上一張,一定畫得更好。我終于越來越懂得,該怎么畫你了文生,不論畫得如何,你都不準笑我,因為那就是我心中的你,在我眼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