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華處理完所有的事,回了祖宅過年。
溫坤及把李決楚帶回來了,李決楚都很多年不配進溫家大門了,溫華看到他的那一刻都有些詫異。
但很快,溫華就知道為什么了,因為內部消息,李決楚很快會調任二把手的位置,有頭老虎輸了,空出來的位置本想塞自己人,但自己人新一批的太年輕,還夠不上,只能塞姻親。
恰逢這些年溫坤及和李決楚的關系有所緩和,連帶著溫家和李家也更近了些,推李決楚上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還沒開席,溫坤及讓傭人來喊溫華去她房間。
溫華到的時候,溫坤及穿著一身黑錦旗袍,坐在羅漢床上,小桌面前放著一份文件,溫坤及讓他看。
里面是方晚和方展的成績單,還有他們在這個學期的表現和各類獎項。京理附中要求學生全方面發展,在這片土地上最不缺的就是所謂的人中龍鳳,這里到處都是天才,囊括了每個地區最突出的那幾個。
明年上半年,京理會有為期兩個星期的與國外知名高中的交流生互換,方展就曾經以優異的表現被選中前往。
溫坤及摘下眼鏡:“有什么想法嗎?”
“還需要努力。”溫華很誠實地說。
溫坤及哼笑一聲:“鏡一,媽媽還是那句話。給她開后門,給他們家開后門,可以,但是能力得夠得上。她爸媽能到那個位置,是因為她爸媽的確有能力,清官、務實、求真、干實事,一直原地踏步確實可惜了。爸爸媽媽最多提供一個平臺,站不站得住做不做得出還得看他們自己。至于她……她最起碼也要考上京理吧?她哥也是,如果連高考這道門檻都過不去,就老老實實躺平吧,別跟普通老百姓搶資源了,普通老百姓里面的天才也多的是,給人家騰位置好了,我培養下屬培養誰不是天才呢?一塊蛋糕就那么多,我沒興趣分給光吃不干的廢物,否則上面查起來,你打算怎么說?你經得住人民的審視嗎?她哥發揮失常沒能進競賽班,可見情緒不穩,這種人機會不能給多了,但就看他能不能抓住,否則有些事,你想都不要想。”
這就是溫坤及對方晚的條件,如果她沒考上京理,代表潛力偏弱,拉關系就是純欠關系債了,屬于完全損耗,溫坤及得多缺心眼才干這種賠本買賣?
方晚要是考上京理,在中國這片宏偉土地上跟千千萬萬無數莘莘學子競爭能爭出名頭,起碼代表潛力很大,京理怎么說都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學府,在里面教育資源自然是頂級,能考進去的學生也是人中龍鳳,這時候拉關系其實可以算拉投資,雙方的利益都會最大化。
盡管方家對此并不知情,但資源爭奪是無比血腥卻又激烈的事情,資源算來算去,攏堆也就那么多,能夠從高考內憑借優異成績殺出來的,最起碼都不是些腦子有問題的人,這種人對將來接手她的一部分產業也起碼不會坐吃山空。
溫坤及是個很現實的女人,未必是她有多看得上方晚,只是溫華實在喜歡得不行,為了她一趟一趟偷摸摸回國,看上個幾個小時又坐飛機離開。她知道,但沒必要說。
她的婚姻已經是一地雞毛,有的時候很怕對溫華產生影響,所以溫坤及不想多施加控制來左右溫華,她能給予就只有支持,但這個支持也是有門檻的。
如果方晚能夠考上京理,最不濟也要考上人大,哪怕不接手溫坤及的產業,轉向另外一條路,溫家到時候也可以有辦法把她先下放基層幾年歷練歷練,有了基層扎實的工作經驗,上面的領導也會看重,到時候再調回來往上走也是順風順水的事情。
說起來是這么一回事,但溫坤及仍然只允許有能之人占位置,在萬千爭斗中可以有一定自身實力加持殺出一條血路,心理素質過硬,腦袋好使才行。她不喜歡蘿卜坑給一些連最基本情況都搞不懂也沒那個腦子搞懂還要裝大貨的關系戶,說出去都嫌丟人。
溫華給溫坤及倒茶:“她不會讓人失望的。”
“我也沒看到有多少希望。”溫坤及嘴毒的很,她還是收斂許多了,早年面對李決楚的時候那才叫針尖對麥芒,把李決楚懟得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講究最先在乎的那個人會付出良多,也顧慮良多,溫坤及知道溫華也在顧慮。
他想給方晚加把火,但又不想違背她的意志去逼迫。
想讓她開心快樂自由自在,卻又怕這樣的自由會讓她的未來一落千丈。
想為她做些事鋪好路,卻又怕她生氣,覺得破壞她的選擇,背上“你憑什么為我做決定,有錢就了不起嗎”或者“你們總是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強迫我”的憎惡。
溫坤及也看出來了這一點,她用手帕擦了擦手,眉眼低垂,漫不經心道:“馬克思說:‘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她可以自己做決定,我們不暴露就行了,先良性的引導,有些事情她自己經歷完了就會悟出來的,就看她有沒有那個悟性了,畢竟有的人一輩子都在鉆牛角尖,鉆進棺材了還在自以為是呢。”
“好。”
李決楚這時上來了,敲了敲門,一身正氣凜然,眉眼藏著得意,目光直直地看向溫坤及:“坤及,下去吧,開宴了。”
溫坤及緩慢地起身,她有點上年紀了,卻依舊精神,大概是對某些事物的執著讓她精神抖擻,眼眸銳利,一如往昔。哪怕快六十歲你也依舊不敢輕視她,膽敢將“老人”二字冠于她的頭頂。
她先下去,身后的李決楚這次卻沒有像狗皮膏藥似的貼上去,只是注視著溫坤及安全下了樓梯,伸手攔住要一同下樓的溫華。
“跟爸聊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