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就像是大海中的輪船悠長深遠的鳴笛之聲,又或是墓園之中,那正午時分準時敲響的喪鐘哀鳴。
方晚一直覺得死亡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因為死亡是必然會降臨的節日,那樣才是完整的人生。
不可避免,不可或缺。
所以在得知溫錦云車禍去世時,方晚的第一反應是思考今天是幾月幾號。
是四月一號?是愚人節?
但很遺憾,不是,那是個普普通通的日子,若硬要冠上點特殊,也就是情人節的第二天。
無法理解,無法接受。
溫華的反應似乎還好,一路平靜。
若不是溫華在接到電話后那些異常舉動,方晚會真的覺得他對親人的生死皆漠視。
回到京勇市已經是晚上的十二點,太平山頂的燈光未滅,方晚一路小跑上樓,先去了溫清司的房間。
她睡著了,抱著方晚帶她去康樂游戲中心里的游戲城娃娃機里夾斷掉落的大熊玩偶睡熟了。
劉姨說,這種事還沒有告訴她。
當然,她只是個九歲的小孩子,然而父母雙亡。
葬禮在一個艷陽高照的天氣中舉行。
這件事在京勇市引起了不小的風波,方晚穿了一身黑,白布從頭上纏著披下,一手牽著溫清執,一手牽著溫清司,恭恭敬敬地站在溫華身旁。
葬禮上來了不少人,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接一個地進來,身為家屬,溫華和方晚在最前排,對著每一位來賓彎腰,哪怕是對社會信息不敏感的方晚,也看見了幾位眼熟的大人物。
他們跟哭得眼眶泛紅的溫坤及聊天,又對溫華拍肩,施以安慰。
余光之間不免掃到方晚身上,溫華淡淡道:“是我內人。”
“哦,好,有福氣啊。”
這個社會就是三十年前看父母而敬子,三十年后那就是看子而敬父母。
任何場合,都是同理。
溫清執在這樣的場合站不住腳,年幼又常年跟生母相處時間少的他不懂母親離去的難過,只是打了個哈欠,抱著方晚的腿:“媽媽,好困。”
“媽媽”這個詞刺痛了方晚的神經,蠟燭在地上搖曳,微微晃神之間,她看見席月萍和方漢走了進來。
看見方晚,他們并沒有多么驚訝,畢竟這是早就眾人皆知的事情。
溫錦云是他們的直屬上司,來一趟并無不妥。
溫華不著聲色地抱起昏昏欲睡的溫清執,用從未說過話哄他:“睡吧,爸爸抱著你。”
席月萍一步一步走過來,溫清執朝方晚張手:“我想要媽媽抱。”
溫華拍他的背:“媽媽累了,你看媽媽的臉多么難受,她還要看著姐姐,爸爸抱著你睡好不好?”
席月萍和方案順著溫華的話看了一眼方晚,眸光閃爍,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這么說,溫清執才依依不舍地趴在溫華肩頭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