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過境后的早秋,空氣里仍殘留著暴雨洗刷過的清冽,卻又被午后重新抬頭的暑氣蒸騰出一絲粘稠。
學校里,隱隱約約的蟬鳴從樹梢傳來,斷斷續續,帶著夏末最后的掙扎。
秋杳一路小跑,學校太大了,她跑錯了好幾個樓才找到行政樓的失物招領中心。
到地方后,她的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碎發被濡濕,貼在白皙的頸側。
多耽誤了點兒時間,秋杳心里不免火燒火燎——不能輕易弄丟,那書包是媽媽給她的,里面還有她做了一個暑假的筆記。
失物招領中心給程斯聿打電話的那個學弟剛離開,換班了另一個同學,他正支著下巴打瞌睡,聽到腳步聲也只是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瞥了一眼。
“同學,我丟了個書包,深藍色的……”秋杳氣息微喘,話還沒來得及說完。
值班的男生頭也不抬,隨手把桌上的登記簿往前一推:“喏,先自己填信息,找到了會給你打電話。”
話音剛落,他抓起手機,含糊地“喂”了一聲,一邊應著一邊起身往外走。
室內陷入更深的寂靜,只剩下對這里完全陌生的秋杳一個人。
她嘆了口氣,彎腰拿起桌上的圓珠筆,冰涼的塑料筆桿硌著指尖。
正準備落筆登記,身后的金屬門軸,緩緩發出了“吱呀——”的輕響。
“砰。”
外門打開又關合的聲音。正在彎腰寫字的秋杳聽見動靜一下子就機警起來,直起身回頭看去。
腳步聲由遠及近,不疾不徐,敲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來人個子很高,身影被門外涌入的光線拉長,最終投在她腳邊。
秋杳的余光首先捕捉到的是對方熨帖的深灰色校褲,包裹著修長筆直的腿。
接著,一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混合著陽光曬過衣物的干燥氣息,若有似無地飄了過來——是程園慣用的香氛味道。
她心頭一緊,視線不受控制地向上移。
程斯聿來了。
他穿著德瑞高中標志性的深灰色西裝校服,里面的白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了一粒扣子,露出一截線條清晰的鎖骨。
午后的光線透過高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男生利落的下頜線和挺直的鼻梁。
程斯聿剛從室外進來,額前的碎發被微風拂得有些凌亂,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那雙漆黑的桃花眼,帶著點慣常的疏懶,此刻正低垂著,目光落在她身上。
確切地說,是落在秋杳汗濕的鬢角和因為奔跑喘息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那件許菘藍新給她買的淺色棉質套裙,面料輕薄,落落大方。胸口的起伏在略顯緊張的呼吸下,顯出一種不自知的柔軟生機。
原來是她,程斯聿反應過來,不久前那個被陳柯橋稱贊的少女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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