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朝顧喜喜拱手,大袖垂落,“若他有天還會回來,無論何時,可否讓我見他一面?!?/p>
顧喜喜難以回答,“這……”
宋先生以為顧喜喜有所顧慮,誠懇道,“我年事已高,早已沒了爭榮夸耀之能,惟愿余生能得見名士,一睹風(fēng)采,僅此而已。”
顧喜喜忙說,“我并非懷疑先生品性,您若想攀高枝,或者給自己貼金,找個踏高的梯子。早些年憑您教出來的那些學(xué)生足矣?!?/p>
“可您卻留在青田縣,半生一心一意托舉無數(shù)學(xué)子?!?/p>
“我之所以不能立刻答應(yīng),只是因為……”
顧喜喜頓了頓,如實道,“因為我自己的原因?!?/p>
宋先生怔忡片刻,看向顧喜喜,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歉然道,“是我想的太簡單,讓姑娘為難了。”
顧喜喜笑說,“無妨,倒也不至于多么為難?!?/p>
宋先生神情悵然,感慨道,“我明白,或許曾經(jīng)他是這村里的一位教書匠,更是你的……”
他看了眼顧喜喜,有些同情地沒說下去。
“縱使他再好,終究是今時不同往日。”
顧喜喜倒是灑脫,“其實也未必全無見面的可能?!?/p>
“我可答應(yīng)您,若能再見他,必回轉(zhuǎn)達您的愿望?!?/p>
宋先生釋懷一笑,“如此便足夠了,多謝顧老板。”
又一場春雨過后,新來的暖風(fēng)催開了花池渡村的花朵。
顧喜喜把臨行前的事情都辦的差不多了。
每日得空在家時,就收拾一點行裝,邊等著安慶和來。
張嬸一面幫忙折衣裳,邊發(fā)愁地嘆氣,“京城很遠吧,你從小還沒離家這么遠過,能行嗎?”
顧喜喜笑著說,“我能行,您都問了好幾遍了,放心吧。”
張嬸還是滿心憂慮,“雖說有小安跟著你,路上有個伴,多少安全些?!?/p>
“可他一看就是異鄉(xiāng)人,萬一有人欺負你們是外來的,他能鎮(zhèn)得住場面嗎?”
“不然,還是我跟你們一塊去吧,路上我也好照料你?!?/p>
顧喜喜放下手中的東西,無奈笑道,“您忘了,家里還有石頭跟我?guī)煾改亍!?/p>
張嬸喃喃道,“差點忘了,小的要上學(xué)堂,老的要給人治病,誰也走不開。”
“還有咱家的地,不能全交給雇工,總得有人盯著點兒?!?/p>
她說著重重嘆氣,無可奈何的樣子。
“可不是么,”顧喜喜說,“所以家里的事多著呢,哪里離得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