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因為x1入煙氣而喑啞不堪嗓子早早就恢復了,皮膚在一次次撕裂后居然也日漸痊愈,醫生和護士仔細地照料她,然后某天為她拿來一張紙,考慮到她的狀況,又仔細地為她朗讀,從標題開始:
醫療賬單
當晚,會計師親自拜訪病房,說醫院能為她訂制一套分期付款服務,只需要一丁點服務費和利息,就讓她便利地邊享受工作,邊履行合同。
誰在意她沒有錢,沒有住所,沒法找工作,沒有保險,沒有信用記錄,沒有家人,即將被醫院終止一切服務然后掃地出門。
然后呢?
她的父母將她拖成了一張美國公民si亡證明。她再也回不去墨西哥的小村莊了,流落街頭,隨即坐實si亡,一切就結束了。
但薇塔決不甘心在付出了這么多之后仍然玩笑般地si去。
安德森警督常來看望她,薇塔是知道的,她早就能分辨出他和茲拉科的聲音,蛛網般敏銳的生存本能也使得薇塔察覺到他的好心腸。
有時候他會問些問題,措辭通常已盡可能委婉,從庭院里回來,她偶爾嗅到床頭散發著甜甜的果香。
聲線毛茸茸的警員一次也沒來過,粗y厚重的嗓子卻如此頻繁。薇塔當然不會因為什么幻想而放松警惕,對于一切問題的回答都經過深思熟慮且被演繹地恰到好處,但這一切在生存問題前已顯得如此單薄。
這天,安德森警督再次出現在飽含思索的病房,帶著深秋的涼意和夙夜的疲憊,皮鞋嘎吱嘎吱地踩在瓷磚上。
“……結束治療之后,你打算怎么辦呢?”
他小心翼翼地問。
薇塔對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地沉默許久:“我還能回到養父母身邊么?”
“你確定?”漢克大吃一驚,隨后似乎考慮到什么,遲遲說道,“也許我可以幫你……但……你真的確定嗎?”
“我不確定……我并不怕si,而且聽說他們還活著,過得很好,至少物質上很好。但我只是,只是不忍心面對蕾梅娜。也許我應該先養活自己,等到合適的時候,再回歸母親的懷抱。如若不然,也不能叫她的眼淚落在我這身傷疤上。”
漢克搔著頭,重重地合上記錄本。
幾個夜晚的輾轉反側后,他給前妻詹妮弗打了個電話,照例是無人接聽,他狠狠地罵了自己一頓,又喝了好些酒。
薇塔的賬單被結清了,她坐著輪椅被接回了漢克的家。這一切也許只源于一句話:“安德森警督,你能幫幫我嗎?”
真惡心,她唾棄自己,像一只下水道的怪物,吞噬了一切垃圾hui物之后居然膽敢向光明的地上伸出觸手。
薇塔被安排進一個略小的房間,收拾得十分整潔,她撫0著軟褥,yan光正好從敞亮的窗戶傾瀉進來,暖暖地烘著流淌在脊柱里的ysh。
一條巨大的狗在安靜地徘徊,尾巴一下一下拍她的小腿。
“……你還得幫我照顧相撲,主要就是這個,你知道我很忙,經常沒時間遛他,導致這家伙在家里里瘋狂搗亂,額,咬沙發啃凳子什么的,很讓我煩心,”安德森警督急促地說,假裝咳了兩下,胡亂找補,“不過相撲還是很乖的,不用擔心,你一定可以管住他。”
“汪!”
薇塔一時忘記對安德森警督說謝謝,她只是告訴自己要加倍地g好一切安德森警督交代和沒交代的事情,既然他討厭仿生人,那么她愿意為他遛一輩子的狗。
可是,如果他膽敢對她起什么壞心思的話……也許他確實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