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鑰匙,掌家印信,都在這里。”沈知夏的聲音沒什么起伏,”既已解了禁足,明日我便搬去錦霞院。”
陸硯之執筆的手頓了頓,墨團在雪白的宣紙上暈開。他抬眼,目光掃過她發間那支白玉簪,嘴角扯出點嘲弄:“你總算能理解為夫的良苦用心。明日我便將這些交給母親掌管。”
”你誤會了。”沈知夏輕搖了搖頭道,”掌家一事,我準備交給蘇雨柔。”
“啪!”
陸硯之猛地起身,怒道:“本少爺只說讓柔兒替著打點,何時說過讓她接管?你是想要全京城的人笑我陸府沒規矩嗎?”
“規矩?”沈知夏抬眼,勾起一抹冷笑,“你若真的有規矩,為何要與表妹私通,又為何讓我將牡丹院讓給她?你若想將她扶正,直說便是,何必彎彎繞繞?我如今隨了你的意,將掌家權雙手奉上,你卻跟我提什么規矩?”
“放肆!”陸硯之額角青筋一跳,伸手狠狠摑在她臉上。
沈知夏被打的偏過頭去,臉頰瞬間紅腫,耳中嗡嗡作響。
“我與表妹清清白白,怎么會有你說的那些齷齪!我看你是關禁閉關久了,得失心瘋了!”陸硯之指著她,眼神陰鷙。
“表哥,”隨著珠簾的輕響,蘇雨柔婷婷裊裊的走了進來,杏眼輕掃過桌上那枚沉甸甸的掌家印信時,亮了一下。
“表哥,”她聲音嬌柔,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表嫂精神不濟,該好好歇著才是。”
沈知夏心底冷笑。
這個張口閉口“現代”、“自由”、“原始人”的表小姐,裝的還真像。
“既然如此,”沈知夏揉了揉發燙的臉頰,扯出一個淺淡的笑,“我便歇著。至于這掌家權就交由表妹打點吧。春桃——”
“奴婢在。”
“將去年秋收的佃租薄,以及各家鋪子的賬本,都取出來。”
“是,夫人。”春桃快步離去。
沈知夏不再看這對讓她反胃的男女,轉身就走出了松園。
蘇雨柔志得意滿的跟了上來,裙裾帶風。
賬房外,兩人靜立,誰也沒有說話。
半個時辰后,腳步聲傳來。
春桃回來了,她身后,還跟著十來個健壯的小廝,每個人懷里都抱著一大摞厚厚的賬冊。
小廝們在春桃的指揮下,將所有的賬冊都放在了四方桌上。
“表妹,”沈知夏指著桌上小山一樣高的賬冊,聲音里帶著一絲嘲諷道:“陸府名下有良田近百頃,佃戶三百。去年秋收的佃租薄,共有一百五十六本。”她頓了頓,補充道:“此外,城中商鋪二十七間,去年的收支賬冊,共三百八十二本。”
蘇雨柔咽了咽口水,有些傻眼:“這……這么多?都要看完?”
她最討厭的就是數學了,五百多本賬冊,還是文言文,她…光想想就覺得害怕。
“那是自然,”沈知夏笑了,只是笑意未達眼底,“表小姐素來聰慧,眼界高遠。向來瞧不上我們這些‘未開化的原始人’。想來查賬理家這等微末小事,于你而言,不過是信手拈來吧?”
“那……那是當然!”蘇雨柔被那聲“原始人”刺得心頭火起,梗著脖子應道。
笑話,她一個接受過現代高等教育得穿越者,還能被這點封建社會的破賬本給難住?
她深吸一口氣,坐到桌前,故作鎮定地翻開了最上面的一本。
沈知夏不再言語,自顧自在一旁一張椅子上坐下,春桃默默奉上了一杯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