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皇帝開口,聲音不疾不徐,卻讓整條街的空氣都為之一凝,“今日是朕皇叔的大喜之日,你刻意披甲攔街,是想讓全京城看皇室的笑話?”
孟宴卿抿著唇,將視線從許梔的喜轎上挪開,卻仍倔強地昂著頭:“臣本不想擾陛下雅興,但許梔是臣的發(fā)妻,有婚書為證。王爺這般強奪人妻,實在令人心寒。臣求陛下做主。”
“婚書?”皇帝輕笑一聲,笑意未達(dá)眼底。
“今年年初,你迎娶相府千金蘇安怡為妻,朕親批的奏章還壓在禮部,全城的人,文武百官都見證了這場婚事。”他抬眼,目光如刀,“你這發(fā)妻之說,又是從何而來?”
孟宴卿臉色驟變,剛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這一紙二人擅自寫下的婚書外,什么都沒有。沒有三書六聘,沒有媒妁之言,更沒有盛大的典禮。
有的只是這樣一張,單薄無力的紙。
那時許梔離開的時候,兩份婚書都存在他這里,她甚至不屑于帶走。
殷霽珩策馬上前半步,蟠龍婚服的寬袖被風(fēng)吹得微微鼓動,腰間還掛著一把小短刀。
“侯爺。”他語氣平靜得可怕,“你若是對婚事有異議,大可早日遞奏章給陛下。當(dāng)街?jǐn)r轎,還妄圖造謠,辱我王妃清譽,這就是武安侯府的作風(fēng)?”
孟宴卿卻死死盯著他袖口。
那處隱約露出半截青銅紋路,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物件,是虎符。
皇帝怎么會調(diào)兵之權(quán)都給了殷霽珩?他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胸口翻涌上來一股股火辣辣的疼,似怒火高燃,又不得不壓下。
“好一個君臣聯(lián)手!”孟宴卿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嘶啞難聽,“可陛下是否知道,許梔根本不是此世之人?”
他猛地指向喜轎,聲音因激動而扭曲:“她就是個異世孤魂!靖王娶的不過是個妖物!皇室又如何,還不是被她這個妖女玩弄于股掌之間!”
“放肆!”
皇帝狠狠拍了下扶手,很快站起身來,龍輦的帷幔劇烈晃動。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深深釘入孟宴卿身側(cè)的地面。緊接著整整十支箭矢排成一道界線,將他與喜轎徹底隔開。
孟宴卿捏緊韁繩,額頭青筋皺起,很快,又突然狂笑起來。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他反手抽出佩劍!
只見寒光一閃,竟毫不猶豫地扎入了馬腹之中。鮮血瞬間噴涌而出,黑馬凄厲的嘶鳴響徹長街,它可憐地前膝跪地,重重倒在血泊中。
這一劍又快又狠,直接捅穿了馬腹,滾燙的馬血噴濺在喜轎的簾子上,染出一片刺目的紅。
一支支箭矢瞬間射入,他閃躲不及,身上被扎了好幾箭。
“許梔!”他踉蹌著爬向轎簾,染血的手指幾乎碰到流蘇,“你不能嫁給他,你是我的夫人,你是侯府的……”
禁軍的長槍已經(jīng)抵住他的咽喉。鋒利的槍尖刺破皮膚,一滴鮮血順著脖頸滑落,染紅了衣領(lǐng),將他要說的話全都封存進(jìn)了口中。
皇帝的聲音從龍輦上傳來,冰冷徹骨:“武安侯癔癥發(fā)作,帶回府中圈禁。”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百姓,一字一頓道:“沒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
兩三個禁軍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孟宴卿。他掙扎著回頭,最后一眼看向喜轎,卻發(fā)覺那簾幕紋絲不動,自始至終,里面的人都沒有給他半點回應(yīng)。
像是他的獨角戲,他忽然長嘆一口氣,肆意大笑起來,任由著禁軍將他拖走,這回他沒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