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慈枯瘦的身體如同被瞬間抽走了所有支撐的力道,緩緩地、僵硬地向后,重新靠在了冰冷的紫檀木椅背上。他依舊保持著舉著手機的姿勢,像一尊凝固的、怪異的雕像。
祠堂里死寂一片。
只有獸爐里沉水香的青煙還在無聲地向上攀升,筆直如舊,卻再也無法像剛才那樣,被呂慈狂放的笑聲攪動分毫。
他咧開的嘴角一點點、一點點地耷拉下來,松弛成兩道深刻的、向下撇的弧線。眼角那幾滴剛才笑出來的渾濁淚痕還未干涸,此刻卻仿佛承載了某種截然不同的、更沉更重的東西。
快意?還有一絲殘余,像火星落在冰水里,嗤的一聲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巨大的、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東西,迅速填滿了他剛剛還因狂笑而鼓脹的胸腔。
落寞。
一種遲暮的、浸透骨髓的、帶著鐵銹味的落寞。
那個和他斗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卻也如同參照物般烙印了他大半生軌跡的人,沒了。
他還能嘲笑誰?還能向誰炫耀這份“勝利”?這份得知王家血脈徹底墮落的“喜訊”,又能說給誰聽?
呂慈就那么一動不動地坐著,舉著早已沒有聲音的手機貼在耳邊。
渾濁的目光失去了焦點,茫然地穿透祠堂的陰影,投向某個虛空之處。
仿佛那里,還站著那個和他一樣蒼老、一樣狠戾、一樣背負著家族千年沉重、如同鬼影般與他糾纏不休的身影。
那張總是陰沉刻薄的老臉,此刻在他模糊的視線里,竟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親近感?
“老東西。。。。。?!币宦晿O低、極啞、幾乎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的嘟囔從干裂的唇縫里擠出,帶著點說不清是埋怨還是別的什么意味,“。。。。。。死得。。。。。。倒是清凈。”
他緩緩放下了早已發燙的手機,枯瘦的手指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力氣,任由那沉重的老式翻蓋手機“啪嗒”一聲,滑落在冰冷堅硬的青磚地面上。
屏幕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
呂慈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窗外,一片枯黃的梧桐葉被秋風卷著,打著旋兒,悠悠飄落,輕輕撞在緊閉的窗欞上。
啪嗒。。。。。。。
一聲輕響。
“唉,我也老了啊。。。。。。?!?/p>
“故人陸續凋零,好似風中落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