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如同熱刀切入牛油的悶響,穿透了風雨的喧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蕭霄臉上的驚駭與那被惡念侵蝕的茫然還未來得及轉換。他只覺得右肩傳來一絲微涼的觸感,隨即是難以言喻的、仿佛整個靈魂都被撕裂的劇痛!
視野里,有什么東西帶著一溜刺目的猩紅,脫離了身體,在慘淡的月光和冰冷的雨水中,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
那是一只手臂。
一只緊握著黃銅嗩吶的手臂。
斷口處,骨骼慘白,筋肉斷裂的茬口在雨水沖刷下顯得異常猙獰,鮮血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噴涌而出,瞬間染紅了大片泥濘的地面。
那只手臂在空中翻滾了幾下,嗩吶的銅口在雨滴敲擊下發出幾聲不成調的、空洞的嗚咽,最終無力地砸落在渾濁的泥水里。
“呃。。。啊。。。。。。”
蕭霄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窒息般的抽氣。
劇痛和瞬間的大量失血讓他眼前一黑,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氣,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他最后看到的,是陸玲瓏那雙因極度震驚和憤怒而幾乎要滴出血來的杏眼,以及薛幡草帽下,那緩緩咧開的、帶著殘忍滿足的詭笑。
“蕭霄——!!!”陸玲瓏的尖嘯聲穿透云霄!目睹同窗摯友的手臂在自己眼前被硬生生斬斷,那噴涌的鮮血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澆滅了她所有的理智,點燃了靈魂深處最暴戾的火焰!
雨,下得更瘋了。
冰冷的雨鞭抽打著泥濘的林間空地,混合著濃郁的血腥氣,在濕冷的空氣中彌漫。
蕭霄倒在地上,右肩斷口處的鮮血如同被打開的泉眼,在雨水沖刷下依舊汩汩涌出,將身下的泥濘染成刺目的暗紅。
他身體無意識地抽搐著,臉色慘白如紙,意識在劇痛與失血的眩暈中沉浮。
那只緊握著嗩吶的斷臂,孤零零地躺在幾步外的泥水里,黃銅的嗩吶口灌滿了雨水和血污,在慘淡的月光下反射著死寂的微光。
陸玲瓏撲跪在蕭霄身邊,雙手死死按著他肩頭那可怕的斷口,試圖用自身并不精擅的療傷炁法止血,但溫熱的血漿依舊不斷從她指縫間洶涌溢出。
那雙總是明亮飛揚的杏眼此刻赤紅一片,淚水混合著雨水滾落,卻不是軟弱,而是被滔天的怒火與無力感燒灼出的血淚!她死死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抬頭怒視著前方那個佝僂的身影,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薛幡——!!!”
藏龍掙扎著從斷樹旁爬起,雙臂骨折的劇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冷汗如瀑,但他肥胖的臉上只有猙獰的恨意,掙扎著想要再次撲上。
白式雪捂著肋下深可見骨的傷口,臉色慘白,卻強撐著擋在陸玲瓏和蕭霄身前,短匕橫握,眼神決絕。希和云嘴角都帶著血跡,氣息紊亂,剛才與那詭異哭喪棒硬撼的反震之力讓他們內腑受創不輕,此刻強提炁息,符箓與掌風蓄勢待發,卻都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悸——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哭墳人,實力強得超乎想象,手段更是陰毒詭譎!
“嘻嘻。。。嗚嗚。。。哭吧,哭吧。。。手斷了,心也碎了。。。這才夠味兒。。。”
薛幡草帽下的薄唇咧開一個扭曲的弧度,發出令人作嘔的嬉笑與哭嚎混合的怪聲。他扛著那根滴著蕭霄鮮血的慘白骨棒,污濁混沌的雙眼透過帽檐縫隙,貪婪地掃過眼前這群傷痕累累、悲憤交加的年輕面孔,仿佛在欣賞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下一個。。。該輪到誰了呢?嘻嘻。。。”
他佝僂的身體微微前傾,慘白的哭喪棒再次抬起,頂端系著的黑色細索在風雨中如同毒蛇般扭動,指向氣息最不穩的藏龍。
一股更加陰冷、粘稠、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恐怖炁場再次彌漫開來,如同無形的沼澤,讓陸玲瓏等人呼吸都為之一窒!